“莫非……四公子转变心思啦?总算是相通了!”她明明心惊肉跳,担心得不得了,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吞。
“‘布’不就是‘不’吗?”陈步元到玉桌前,重重一拳头朝箱子打下去,桌子连着箱子一起震颤:“我看这箱子里的布,才是不中意吧!”
陈步元的话就是根木杵,撞得辛大露心里那口钟乱响,黄钟大吕般震得她慌乱不堪,表面上却还得努力维持着正定:“四公子瞎说甚么,想到哪里去了……”
她也顾不得身份忌讳,能扯就扯:“这陈步元,也还有个步字呢……”
“哼!你可知道,我娘亲一生,只带过这一支钗子。这钗子,是她的最爱。”陈步元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言道个明白:“自打娘亲先去,家父便将这钗子视若珍宝,见钗如见人。倘若是不中意,他怎么会给你这支?”
“这,四公子……”辛大露心思飞快,瞬间就想到了千百个可以来哄骗他的理由。但陈步元那双凛然的瞳子那张脸,带着一种威慑力。让她不敢再撒谎:“四公子,你知了啊……”
“哼—”他想说和她相处的久了,耳濡目染也跟着学聪明了。可猛然看见辛大露那一副又恐慌又害怕,又带着愧疚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虎口一夹“啪”地关了匣子,重塞入衣内:“这钗子,在下没收了!”
“四公子,这都节骨眼上了。小的求求你,千万别意气用事。”她换着不同理由,低声不断哀求他:“小的求求你,插了钗子吧……你就算插了钗子,也不是铁板钉钉要娶她啊!相了娘子,后头还有好多事呢,谁都说不准……”
“说了给布就给布!”陈步元被她嘀嘀咕咕吵得越来越烦乱。忽地逼近一步,几乎贴着了她,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辛大露整个人,惊惧哀忧,一瞬间突然全转为怒气。她抬起头凶狠地瞪着她,放开了声,咬牙切齿道:“我辛大露,平生最讨厌你这种我行我素!”
陈步元凶凶地把头一低,也死死看着她,没好气地说:“我陈步元,生平最讨厌你这种颐指气使!”
两人一高一低,一俯一仰,怒目相向,剑拔弩张。
“小娘子,你不能这样出来啊!”
“小娘子,求求你。你这样若是让相爷知道,会要了小的们的命的。”
陈步元和辛大露这边争得声震如雷,却突然听见远处哭声哀求声连成一片,比他们还要吵。两人齐齐望将过去,见得一年轻女子,穿着绿绸大袖,其长至膝。飞扬跋扈地推开后面数位婢女,径直往这亭子里来,行走生风。
“相娘子相娘子,相甚么娘子!”贾小娘子人还没跨进亭子,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却一抬眼,看见了辛大露。她脸上的神色“唰”地就变了,苍白的没一丝血色,蓦然惊道:“是你!”
“是你!”辛大露也是一声惊呼,同她面面相觑。
这不是上个月女扮男装,求她替自己去提亲的小娘子么?
她,竟然堂堂丞相的嫡孙女,全天下公子们都想攀上的贾客珠。
她好似回回妇女,用一张缎巾密密麻麻地包好头,不漏出一缕青丝,金钗哪里还有地方插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