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被围了四年?
瞎讲,蒙人签了盟约,早已北去,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么?
辛大露从未听说过襄阳被围。她心里好奇,便细细的想了下去,被围了四年,那不是快守不住了,守不住便会破了,破了蒙军就会再往南下,再往南下……她猛地一激灵,不敢再想下去。
“媒妈妈,那老夫就劳烦你,挑个吉日换草帖了。”陈参知对四公子置若罔闻,乐呵呵地再次嘱咐辛大露:“小儿的婚事,可就全倚仗媒妈妈了。”
辛大露眼角的余光明明扫到了陈参知的眼睛,他在低头盯着她,脸上挂着一层不变的微笑。她赶紧识时务地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连连应诺道:“是,是。”
陈大人能官场做派,她辛大露不能。
听得后头那人“哼”的一声,似是怒气冲冲甩袖而去。他去得既快又猛,伴着巨大的声响,又刮起一阵阴风。让辛大露心里瘆得慌。
陈四公子走了,辛大露不回头也知道。愣头青小子,怎么可能斗得过他的老辣爹?
她心底暗暗发出笑声:这陈四公子辛亥年生,比她辛大露也就只少一岁,年纪不小啦!怎么做事如此这般草莽冲动?
果然,富贵人家的子弟,都没受过甚么罪,吃过甚么亏……想到这,那笑声愈发不屑。
陈参知眼皮抬都没有抬一下,好似早有预料。无论陈四公子如何顶撞,如何反抗,他都根本不在意。他只在意这婚事,能否按着规矩,早点定下来。
陈参知稳稳地举起茶杯,温和地笑道:“这草帖,等老夫品完这杯茶,就拟了给你。”他闭着眼抿了一口,在口内久久地回味了,神态无比享受,啧啧地感叹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是,大人。”等就等呗,他闲那她也跟着闲。反正做生意,她辛大露有得是耐心。纵然这茶,品得好像有点忒长了。
“大人,宫里有人来!”一个老仆慌慌张张就跑了过来。他不敢进正堂,双脚顶贴着门槛禀报道。
辛大露扭转头,见着老仆后头跟着一个男人,似乎是要进到这堂内来。他穿着一身寻常人家的交领皂袍,但那料子却是上等的锦缎。再往上打量:这来人没有喉结,他是个公公。
辛大露很识相,弯腰低首就欲朝陈参知行礼。看样子,她得暂且告退了。
四年官媒生涯,她遇到过十来次这样的事:大人们公事繁忙,媒婆就该及时暂避,自觉在外头候着。有时侯,这一候就候个把个时辰。再进去的时候,她腿都站麻了,完全没有了知觉,脸色却还得堆满笑容,脑子还得灵活,句句话都得三思。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退,陈参知早就就速速放下茶杯,跨出门去了。那公公同他耳语了几句,陈参知的脸色唰地就白了,一句话也没有,径直就同那公公走了,火急火燎。老仆旋即麻利地跟在了他们后面。剩下辛大露一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独自被晾在了正堂上。她不知道陈大人的意思,不敢贸然动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无比窘迫。
得亏那老仆人,少顷便回来了,引着辛大露,去了一个侧院的厢房,给她暂时歇息。他传下陈参知的话来,说是怕以后没得空,叫辛大露务必要等。至于要等多少时辰,他只字未提。
辛大露默默叹了口气,大人们都是大人,她是小芥子,小草民,乖乖候着吧。辛大露不断安慰自己,心里搭建出一幅场景:天已经黑了,陈参知却才回来,见自己还在老老实实候着,他一高兴,多给了她一倍的赏钱。
辛大露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重复幻想着这画面,单凭借那一份激动人心,她硬是在这厢房里撑到了申时。
起先是下腹有些涨,再到后来,=意,仿佛一刻也不能再忍下去。站在门内侧,推开一丝缝隙,往外四处张望了,没人。她方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半推开,侧着身子跨出去。她想去找人讨个夜壶。
大概是宅子小的缘故,辛大露很快就转了半个侧院,经过了数间厢房。这陈府似乎有规矩,但凡厢房内无人,门都必须要敞开。夏日太阳落得晚,申时了天还是亮的,因此这些空房里的景象,都能被看个清清楚楚。
辛大露很快又路过了一间空房,她照例扫了一眼。这一扫不打紧,却看得她心痒痒。明明已经走了过去了五步,却忍不住抬起脚,一步一步地倒退了回来。
这房里精心裱挂着一幅画,画上一侧有株树,叶子稀少疏漏。树旁一块顽石,上头坐着个体态丰腴的仕女,着对襟齐胸襦裙,膝上放一具七弦琴。她修长的右手伸出三指,按在一徽的位置,手法娴熟。后面站着她的侍女,双手捧着漆盘奉茶,琴音似乎可听,茶香似乎可闻。
这幅画,有两点勾住了她。一,这是周肪 《调琴啜茗图》真品,价不可沽。二,辛大露一直想学琴,可惜没有师傅,也没有条件。
她实在是太想近前,细细瞧这副画。索性不管不顾心一横,跨进了屋子。走了两步,却是生生停滞住了。这画下,摆着个架子,架子上搁着另外一样更吸引她的东西。那是一把宝刀,做工精细,上面雕刻着一只白虎,紧闭双目和虎口,面目温顺,却张开四爪,姿势犹如要扑将过来。
辛大露目不转睛地盯着刀,再三确认无误,整个人全部燥了起来。想起那天的耻辱,这刀“啪”的一下敲下去,将她打晕。
她垂着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捏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