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听说,前两天来的,那个县刑侦部的那个女法医,是帕所老头的徒弟?”
白争皱了皱眉,想起那个身材娇小的女法医,说天真烂漫都过了,得说是稚气未脱。
两个人走到派出所的时候帕所老头儿正在大院儿里晒草药,完完全全的把这儿当成了自个儿家。因为白卫梁的案子,这老头儿对白争可谓是青眼相加,一见到人来,就主动打了招呼。
白争受宠若惊,一老二少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儿边儿,聊开了家常。
都是警务人员,没说几句,话题就回到了案子上。
“白老哥就那两个儿,搭伴走了,怪可怜的。”帕所叹了口气,“没人接班儿了。”
白争不敢接茬儿,宋青树这个不懂乡下人情的二楞子张嘴就问,“接班?接什么班?土司不是早就没有了么?”
帕所老头儿看了看眼前的壮小伙,想起这些天听到的传闻,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僵硬,撇开了话题去说故事,白三养的故事。
“晓得火塘案么?”
两位晚辈大眼儿瞪小眼儿。
帕所老头抬手指了指南边儿的一座山头,从白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冒出院墙的一截儿山尖,姥山。
火塘案发生在白山养当上土司的第二年。
姥山上,死了一个瘸腿挑夫。
所谓挑夫,就是替人搬东西上山下山的苦工。姥山上的山道崎岖,能走活儿的挑夫很少,周正就是其中一个。周正一家三口都是彝族人,全靠他一人养活,因为身强力壮,倒也能自给自足。不过后来,周正在一次走活儿中摔断了左腿,就再也不能做活。
一家人的日子贫苦下来,生活就全靠他婆娘李张红上山采药维持。
周正死得悄无声息,要不是白山养路过姥山,从山脚下候活儿的挑夫嘴里听到山上多了个俏寡妇,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姥山上死了人。
周正的家在姥山的背山坡,房子是用茅草泥浆垛出来的,门前有个篱笆围成的院子,因为头顶山石遮光,只有院落西南角可以晒到太阳,小小的角落里,堆满了金黄的苞米。白山养进院儿的时候,李张红母女正跪在草堂前烧纸,而周正的尸体已经被敛进了席子,摆放在狭小的屋内。展开草席,放眼看去,上下焦黑,不成人样。
一身素白丧服的李张红告诉白山养,昨天自己上山挖草,女儿则是跟着邻居家的小哥出了门,家里只有周正一个人,等她中午采参回来,就看见周正被烧死在了火塘里。李张红以为,丈夫是酒喝多了,失足跌进了火塘,引火烧身,所以就没有惊动土司。
“脸怎么回事儿?”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正是一个女人最诱人的年纪,加上五官精巧,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俏寡妇,只是脸上的几块淤伤扎眼,被土司问及,李张红倒也没有隐瞒。
“我这肚子不争气,没给老周要个儿子,所以他走山挑货得了两个钱,全窝在手里不舍得吃喝,交由我好好存着,将来闺女嫁人了,也不愁没人养老。可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儿,腿坏了,人也颓了,把上着酒壶撒不开手,喝完酒就上头,冲我动手......”李张红声音越说越嘶哑。
白山养没再多问,从小凳子上起身,自顾自的围着屋子绕了两圈,视线横扫,最终定格在了墙边歪着的陶制酒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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