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舜回京已有三日, 前日在国堂见了贺元惟, 昨日在城门之上见了谢远川。
跟贺元惟谈及巡查水利的见闻感想, 她忧心于治水无方,忧心于百姓疾苦。贺元惟懂得她的心怀天下, 沉稳的道:“别过于忧心,待我把国堂事宜都安排稳定了,我去治水。”
谢韫舜黯淡的眼睛闪烁出明亮的光芒,笑容明灿, 微笑道:“待我从垠口建粮仓归来,你的国堂也稳定了,我们一起去治水。”
贺元惟与她相视而笑,把国堂的开学典礼定于三日之后。
谢韫舜跟谢远川相见,取回放在他那里的一块兵符。在她离京期间,调兵遣将的两块兵符全在谢远川手里,她事先有交待:保持警惕,必要时,拥兵震慑。
跟谢远川闲聊时,她发现谢远川不知不觉的赞扬贺云开。他由衷感慨, 这一年的光景, 皇上的勤政图治有目共睹。
皇上每日批阅数百封奏章, 当日奏章都是当日批阅完毕并下达。
皇上每日分别宣见两位不同的官员, 谈论政事, 听不同立场的声音。被宣见的官员普遍在四品至八品, 每日从未间断。
皇上督促吏部在官员考核之后, 不仅有理有据的任免官吏,更需裁减冗员,且有理有据的裁减并给予物资上的安抚。皇上处理官员的态度,宽厚的让人动容。
皇上对待官员宽厚,但对知法犯法的官员很严厉。皇上督促刑部,对于官员和百姓,相同的罪行设立不同的量刑标准,官员的惩罚理应比百姓重。针对官员的**枉法罪加重量刑、加重连坐,证据需确凿,不得有严刑逼供。
皇上广开言路,在广纳贤才的‘荐举箱’边,以皇上和皇后一致的决定,放置一个‘明径箱’,天下人皆可直接向帝后密奏。朝堂之上,神态平和的面对朝臣的各种禀奏,自有主见的判断,从未见他有过动怒之容。
‘明径箱’放置之后,皇上以和皇后一致的决定,设了一个独立于朝堂之外的机构:明径堂,任用五人,每日专门处理密奏,梳理出天下人反馈之事,告知相应管辖的官员处理。只是告知,不是勒令。
谢远川把众所周知的举措简单说罢,道:“皇上行事正气,为人和气。”
谢韫舜若有所思,贺云开是不失为称职的皇帝。
谢远川还说了三件少有人知的事,是他手下亲信的侍卫汇报,道:“你离京期间,皇上每晚都在你祥凤宫的寝宫就寝,从未近过女色,密切关注你的消息。”
谢韫舜眼帘一垂。
谢远川道:“知道皇上每日独守空床,梁文宽提出把自己貌美的幺妹进献给皇上,皇上当即拒绝了,还明确忠告他最为器重的梁大人:‘今后千万别做惹皇后不开心的事,一件也别做,皇后不喜之人,朕亦不喜。对皇后阴险之人,朕不轻饶。’”
自古以来,帝王都和权臣、重臣结姻亲,拉拢势力,稳固皇权。然而,贺云开拒绝这种形式。
谢远川道:“皇太惠妃设宴盛邀款待皇上,席上太妃的美艳小侄女频频对皇上眉目色-诱,皇上拂袖离席而去。”
可想而知,有很多美色千方百计欲上贺云开的龙床。
谢远川道:“皇上曾在早朝之上提起你时,在百官面前,自然而然的表达过对你的仰慕和在乎。”
闻此言,谢韫舜暗暗惊羞。
谢远川很欣慰,皇上对她好就好了。况且,皇上的亲政能力很不可思议,爹也对皇上刮目相看了。
冷静之下,谢韫舜提醒道:“你要继续勤谨的由内而外的强化将士,莫松懈,自律自强,掌稳兵权。”
与此同时,她也在提醒自己,贺云开善于潜藏,有精准掠获的手段。也许,国运昌盛则言之皇帝英明深情,国势衰乱则言之谢后专宠、谢家专权。
今日,晴空万里的晌午。木香花开枝头,蔚然成荫。花枝下,谢韫舜风姿玉立,铺开画布,执笔沽墨,在画山水长卷,用以悬挂于国堂正堂。
她画高山流水,意境高远大气,画风富丽鲜明,瀑布以灵动之势流动在壮丽的山谷间,万壑争流,气象万千,咫尺千里。
搁下笔歇息时,她无意间一瞥,瞥见了贺云开。他一袭龙袍常服,静默的倚着花亭柱,专注的望着画中景,内敛平和,不知道已在多久了,俨然是散朝之后径直而来。
谢韫舜慢饮一杯茶,再看他时,却发现他的视线已落向她,眼神是她常见的温煦。随即,他信步而至,温温柔柔的揽她入怀。
“我正有件事要跟你说。”谢韫舜轻轻离开他的怀,不再自称臣妾。
“我在听。”贺云开牵着她的手,二人落座在亭下,不再自称朕。
谢韫舜道:“国堂新址已竣工,垠口的大型粮仓可以开始修建了。”
“确实可以了。明日早朝之上,你跟百官分享此次巡查民生的见闻,顺势提出修建粮仓的主张,如何?”贺云开温存凝视她,抚摸着她的手。
谢韫舜颔首,问道:“后日国堂开学典礼,为以示重视,你能驾临吗?”
“当然能。”贺云开慢慢和她十指相扣,慢慢扣紧。
谢韫舜眼帘垂下,落在他们相扣的十指,十指连心,她的心口随着他的力量酸麻的收紧着。
贺云开温言道:“我有个建议。”
“嗯?”谢韫舜抬眼看他。
“后宫有大量闲置的宫女,你何不裁减冗员,遣散她们离宫,给她们一笔安置银,让她们过正常生活,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