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淅沥的水声,洞口通天,晨曦的光倾泻下来,落在山洞中央的石床上,四周氤氲着薄薄水汽,如飘渺的烟雾笼罩着安详睡去的女子,确切来说她只有一半的人身,腰眼往下皆是盘根错节的藤蔓,附着在石床的边缘已近枯朽,水滴声就那里来的。
那实在是一副让人不忍的景象,她还活着,只不过似乎失去了意识,轻轻地在发抖,始终不肯闭眼逝去。
周围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看向她,平湖似的双眸,将山洞中仅有的光亮都收进来盛在眼里,生动的近乎迷幻,可惜仅有这么一瞬便黯淡了,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的眼角漫出一滴灼热的泪。
跪拜在最近侧的是个须发皆白老翁,他枯朽的手指上前探了下女子的鼻息,嗟叹道:“藤妖一脉根枯而不可活,她强渡雷劫,又伤及人命,真是麻烦哪......”
周围的伏地跪着其他人皆悲恸不已,以泪掩面,凄凄惨惨。
唯有一人从始至终几乎无动于衷,黑袍加身,站立在石床近前,巨大的斗篷遮掩了其面容,无风无浪的吐出一句:“你们方才说听到雷声就赶了过去,看见她在暗河下游现了原身?”
“是,我等亲眼所见。”旁侧的小妖战战兢兢回道。
“仙翁不必勉强,随她去吧”他冷声道。
一时间洞内消寂无声。
白发老翁似乎心有不忍:“可这毕竟是你亲手选的灵姬啊,妖族不可无后,容我再想想办法......”
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她会为了灵姬的身份,冒然的去应雷劫,实在是蠢得可怜。”
“小苏再怎么说也是为了你呀......”
“既然这样,她的伤就有劳仙翁了。”他步履不停,显然是无意与对方做言语纠缠:“族中还有要事,我先去看看——云泽,你候在这里等仙翁收拾妥当,带他来殿里议事。”
老翁嗔目结舌的注视着黑袍男子离去的背影,指了半晌挣出几个字:“这狼崽子迟早要把老夫气死!”
正气着,一个半大的毛小子突然柱子一样戳到他面前,愣头愣脑道:“仙翁,咱们还有多久走?”
“滚——”
“哦”少年人言出必行,脚已经迈出一大步。
“回来!”老翁面色铁青,一口气吸上来又泄下去:“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给宫主准备化祭吧......”
怎么......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古三通心里打了个突,迷迷糊糊的听了一阵,以为只要再多等一会,就可以顺坡下驴的醒来,谁知这小老头放弃的如此之快?!顾不上那么多了,靠人不如靠己......
“啪”仙翁枯朽的手掌突然被抓住,接着是袖子,顺着来处看过去是一张煞白的脸,她轻飘飘的说道:“别走,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巍巍千层雪,灵界的总坛设在天崇山巅,终年雾霭蒸腾缭绕,从上可俯瞰整个妖族疆土,总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幽寂。
兽族都有自圈领地的习性,分大小三十六座山头盘踞在暗河两侧,各自为安,要是按照以往各族安乐养生的习性,若非动辄根基的大事,是万万不会冒着风雪聚集在这冷冷清清的大殿之中的,可偏偏今日尤为隆重。
“各位头领稍安勿躁,君上就快到了。”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周旋于众人之间,温和有礼,不卑不亢的劝慰道。
“喝的都快尿出来了,君上是腿软住在花阳宫了吗?”
“都等了这么久了,我们今日来就是要个交代!”
“......”
殿中搅成了一锅粥,众口纷纭,哀声哉道。
淮焰在侧殿门前扶了下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迈出千斤重的步子。
“君上!”
“君上!”
“君上,你可算了来了?!”
一声赛一声高,这是要唱起来还是怎么着?淮焰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还是正儿八经的开了口。
“各位头领想必都是为了族中要事而来的吧,不急,坐着说。”
他脚不点地,径直走向了正殿为首的位子,众人这才心中稍安的落了座。
“老规矩,先从鼠族开始,挨着来。寒玉,你在旁边记一下,免得我一会又忘了。”
“知道了。”
方才风轻云淡劝慰众人的那位清俊的后生,应了句吩咐,立刻站到了他旁侧。
鼠族一脉向来精打细算,新上任的王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极致:“听闻几日后就要向天境献祭,
我族去年因山中漫水已经折损过半,实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了,还望君上体谅。”
“嗯,既然这样,今年你们就好好将养。”淮焰还算和气的答应道。
“下一个。”寒玉跟声道。
第二位要憨厚多了,瓮声瓮气的凑上前来:“君上,我们初冬要存的粮还差一大截,能不能从别
的族找些人手来帮忙,我也叫不动他们......”
“知道了,回头让云泽给你找几个帮手。”
“谢谢君上。”
“......”
淮焰桩桩件件的听到一半,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暗自瞪向寒玉,以眼神示意“你居然敢让我为了这些破事赶回来,是不是活得不爽利?”
寒玉感到了后脊背发麻,索性拒不回头。
不过接下来的事即刻打破了沉郁的氛围,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君上,容苏如今到底死没死?!”狐族多美人,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