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篱和花阳宫仿佛一母同胞,都是个圈养起来的僻静之所,只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
相比花阳宫的阴风习习,绿篱得天独厚的安置在天崇山脚下,阳光充足,草木清爽,偏偏又有些离群索居,藏在竹林深处,依山又傍水,圈起来一片静谧的湖泊,是天然的修心养性之地。
不过它天然得有些过分,除了几个祖传的茅草棚子,什么也没有。
容苏事事亲力亲为,也没什么脾气,硬生生收拾出个人模狗样的住所来。
那只送容苏回来的玄鹰名叫云泽,是现今鹰族一脉的玄孙,早早就跟随于妖君左右,年纪尚小但天资聪颖,化作人形时与凡间的青葱少年无甚差别。
自从驮了容苏这糟心玩意飞过一次之后,便时时被她缠着要飞高高,快满一万岁的姥姥辈了成天撒泼打滚的央着个毛孩子,动不动就就祭出胸闷气短要散心的借口,也不知道平日里照不照镜子,论起来没心没肺,吃啥啥没够的尿性简直应当去试试猪头山这两天高价征集的伙夫。
怎奈妖君传话过来给云泽,没替宫主找到愿意服侍的小妖之前,暂且不许回万妖殿。
才接到消息,那少年便哭奔着跑进屋里,锅碗瓢盆撒了一地,哭哭啼啼的埋怨妖君不念旧情,少了自己也能逍遥快活,也不知道那传话里只字未提的未来灵姬是个怎么感受。
容苏的感受约莫是挺心疼前天才打成的那两口锅的......
这几天飞高高的借口用的差不多了,容苏就寻思着砍几捆竹子自食其力做个纸鸢玩玩,眼下云泽哭成这个怂样,她只好抖落抖落手上的木屑,摘了围裙跑去安慰:“哎呦,妖君有什么好的,阴森森的跟个鬼似的,还不如在绿篱住着自在。”
云泽肿着两只像被大马蜂蛰了似的眼睛,哭得更凶了,嘴里屋里哇啦喊:“不许你说......啊啊啊辣......辣死了......”
木屑渣子揉进了眼睛,云泽气得在院里跳脚,飞来撞去搅得整个竹林不得安生。
容苏愧疚的直搓手,想起以前听那些云游郎中提过的一种冰草,于是一头扎进林子里翻找,回来时整个院子仿佛经历过一场飓风,草皮翻飞,狼藉一片,好不容易找了个豁口的瓦罐,把草叶捣成了汁浸在布上,捣鼓了半天终于替那飞累了的小屁孩敷了上去。
倒了灶台舍了锅,俩人只好围在院里生火,呛得七窍生烟,容苏从湖里扎了两条草鱼架着烤,口中还不忘叮咛:“不要乱动,你让那药多敷一会,消消肿,不然明天一大早又是个核桃眼,丑死了......”
“都是你惹得,你还好意思说,你才丑你才丑!”
“好好好,敢情你们妖君清水出芙蓉,我就活该背锅。”
“君上自有他的打算,肯定不会忍心让我在这里受罪的,等......”
等个大头鬼!容苏一把将烤好草鱼堵住了他的嘴。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吃你的!”
大约是这鱼烤的尚得妖心,云泽咬了两口,果然顾不上说话了,吃得直砸吧嘴。
“好吃吧?这晚上星星真亮,明天肯定是个大好天气,你看能不能......”
“不!”
“......”
淮焰说过些日子来绿篱看她,可能全然是屁话,已经有半月光景,还是只有云泽在院子里晃荡,
俨然是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面色,不过想想容苏对外的形象,或许这漫漫山头还真没有几个心
甘情愿侍奉左右的小妖怪。
每每想到这里,容苏便能体谅妖君的难处,在自己木匠手艺愈发娴熟之际也会得出空来好好调解
云泽的小小玻璃心,什么“情深义厚“”两情若在长久时”之类的扯皮话都搜肠刮肚的想遍了,最后终于放弃了让云泽驮自己飞一圈的想法。
好在到了月尾,妖君虽是没来,却遣了旁人来意思意思。
面子还挺大,乌泱泱来了一帮小妖。
领头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翁,带了一众手艺匠工,丫鬟婆媳,纡尊降贵的在这小破院子里挤着站了一排。
老翁笑言道:“宫主还记得我吧?”
“你......”
还没等容苏脱口,老翁就自来熟的寒暄了起来:“多时未见,宫主还真是......淳朴了不少......”
“......”
老翁活到这把年纪并没有什么察言观色的天赋,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喜气洋洋的介绍着:“君上前些日子去了天境的坛会,刚歇下来,托老翁我请了这一众各族手艺精湛的匠工来修葺修葺,以便宫主能好好静养,日后君上来了也能多留些时日。”
原来是为了自己住着方便,搞这么大排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容苏默默在心里泛酸水,却也忍着没说出口。
云泽就不一样了,那核桃大点的脑子笼共就装了两件事,一是妖君,二是妖君和自己。
听了这消息,胡乱抹了下脸上的黑灰就扑向了仙翁,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君上要来吗?什么时候?”
好歹相依为命了这么久,容苏也跟着脸上挂不住,一手拎走了兴奋地挂在老翁胡子上的云泽,颇有些熟稔的招呼着满院贵客:“各位匆匆赶来,真是辛苦辛苦,这院子破败久了不好收拾,可得劳烦各位师傅费心了。”
容苏是什么脾性各族皆是有所耳闻,如今见了真身,确是比传言中要......淳朴得多,往前吹的是一貌倾城的那帮精怪怕不是都该栽进暗河里洗洗眼睛,不过这脾气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