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脸上温和的微笑也有些僵硬,不过仅仅一瞬的功夫便恢复了正常。他露出一副十分不悦的表情,皱着眉头轻斥道:“于叔,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殿下?什么恕罪?你这是在折我的寿吗?”
“殿下!”于逸心里再次‘咯噔’了下,萧风虽未斥责与他,其话语态度却更让于逸感到惊惧“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吗,还是真的决定放下过去的所有,甘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似乎看出了于逸还有再劝的意思,萧风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平常难见的冷色,打断于逸的话道:“于叔,你该明白的,自那日我从那个地方离开。就不打算再做什么殿下了。当时你或许认为我只是孩子气、年纪小、胡闹。但这几年的在外游历,我的态度、行事作风还不能让你看清楚我的决心吗?不能消除一些你心中的侥幸吗?我想的很清楚,很明白,并非是一味的置气,而是真正决定抛开过去一切。现在的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我只是一溪风帝国的平民而已,否则我何必组建飘缈楼,何必还要去青云学院,何必还要到处布置陷阱,让那些找我的暗卫四处乱窜?
顿了顿,萧风悠悠叹了口气:“非吾所欲,吾又何必再去取回呢?”似乎是在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于逸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疲惫与说不出的决然。
萧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所有的人都自欺欺人,不愿相信不希望萧风明白而已。
于逸的心猛地颤了颤,他从未见过少爷以如此冷硬的口气说话,那般倔犟,似训斥的口气,哪里还有以往的一分温和平静。第一次他从少爷微勾的唇角与浅淡的双眸间看到了陌生与遥远。
这般孤傲如寒梅般,又可望而不可即如皎皎之明月般的气质是如此得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少爷便会如风般消散于天地间,这从来不是少爷流露出的气质。
于逸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面前熟悉无比的少年。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得似乎可以听见风吹残梅,残花飘零的轻响于耳畔回荡。
良久后,萧风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了眼睑。若换了平时,以萧风的心性是绝不可能如此失态。到底还是受了刚才白梅的影响。
萧风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真挚平静开口道:“刚才是小风失礼了,小风向您道歉。对不起,于叔。”
以萧风的身份自然不必对自己的属下道歉,但对萧风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并不分什么身份等级,所以即使是向比自己地位低的属下道歉,萧风也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虽萧风如此觉得,对于自小受森严等级制度的管辖的于逸来说,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殿下,不,少爷,您别这样,属下承受不起。”于逸语气惶恐,额头紧贴地面,姿势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萧风无奈叹了口气,即使几年的朝夕相处,于逸对自己的那份恭敬仍是发自肺腑,难以消除分毫。
“于叔,你先听我说如何?”扯起依旧半分起身意思都没有的于逸,萧风略觉无奈。
见于逸仍有些局促的站在面前,萧风温和开口宽慰道:“以往如何,现在如何,于叔应该清楚的很,江湖对你我来说是解脱,算得上是新的人生。我们既然开始了新的人生,又何苦在被过去羁绊呢?身份地位生而便有,无从选择,但我们的人生要如何去过,还是由我们自己做主,不是吗?既如此,何不将以往种种都放下,抛去放弃过去的一切呢?”萧风语气平静,却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你我真正想要的不是权势,更不是地位,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洒脱自在。既如此,你又何必再给我套上一个不可冒犯的存在的帽子呢?你可以将我看作缥缈公子,自家少爷,更甚者子侄,朋友,忘年交;或者,可以像陶叔他们般不想其他事时把我当个孩子,当思及缥缈楼时就将我看作缥缈公子。反正就是怎么舒服怎么看了。你要知道,我除了投的胎好了点之外,与你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少年顿了顿,语气蓦地变得轻快了许多,“至于那个称呼便将它忘了如何?未来那般美好,我们何必总拘谨于过去,若真如此这趟江湖之旅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少年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露出一抹淘皮的笑容。
于逸无奈苦笑,心中却生出了种对未来的向往与渴望。
是啊,未来那般美好,天地那般辽阔,何必总拘束于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