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良田美宅不算什么,咱家现在的财力就可以做到!爷爷在江南钟山山麓给二哥置下的那座田庄除了门客少点,其他的不比这刘府差!但就算这样,二哥现在还只是个有钱的庶族。直到他和刘府七妹完婚,就任下邳县丞之后,才能勉强进入这大晋南朝下层士族的行列。”
“是为何故?”
东晋朝野的等级秩序、士庶之分,完全把我弄糊涂了。
“我家在朝中没有高官、没有门生故吏,就算是家中黄金珍宝堆积如山,也只是个庶族,无缘于这个王朝的上流社会。”
在洛邑书院的五年修学时光,同窗多是南朝士族人家的子弟,长安弟对于这里国情世风的了解也是如数家珍一般。
“还有如此说法,同为汉人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如此作为与当年北地胡族视我大汉臣民为草芥鱼肉有何不同!”
我愤愤的叫道,原以为这东晋南朝就是我们汉民人间的极乐世界,如今听长安介绍不免大失所望。
“世风如此,无法逆转!哎!据说还有商者不得衣丝,士庶不得同列的法令,违者会被发配充军。大哥,你这身装扮以前要是在建康城的大街上行走,一非士子,二非官绅,一旦被衙役捕获,就会有牢狱之灾!”
长安长叹一声,善意的警告道。
“我是游侠!外邦的商者总该行了吧!”
虽然早就听闻中土汉地商者的地位不高,甚至低于农人,但连穿丝织物的衣衫也得治罪,真是闻所未闻也!
“大哥,你现在还劝我在这边娶亲成家吗?”长安笑问。
“非也,除非你和武威一样,做了刘老太公的乘龙快婿成为阀门士族,哈哈!若是心无大志只求云淡风轻、诗意江湖,那还是跟我回西域吧!”
我拍了拍三弟瘦弱的臂膀,有点心酸的笑道。
“阀门士族我也不屑为之!如刘老太公这般涂脂抹粉以示豪富,出门社交动辄追溯三代之上,太累人了!哪有你们行商走天涯来的快活!”长安羡慕道。
不屑于豪富,也许只有我们这般生来就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才有这般的底气。
而对于那些出生寒门的读书士子而言,对于富贵和功业的追求,则是他们能够在贫贱中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趋利避害本是人之本性,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年龄财货不同而有区别也。
“行商之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将来如果走过了就会明白!”
长安和我就这般边走边聊,士族与庶族、江湖与朝堂、中土与西域、故国与家园。
其实后来的人生长河中才慢慢明白,我们世人只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尘埃,现世中的一切都是无从选择的。
愿或不愿,为或不为,居家、处世、贫富、姻缘莫不如此,皆有上天冥冥中注定。
山下小街上的百工匠人都是刘府庄园的门客,大多是来自于北地诸郡汉家流民的后裔。
当年逃难来此为了生计,不得不寄身于刘府的门下,以求豪强的庇护。
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这些北地而来的工匠早已在此娶妻生子,把他乡当故土了。
祖传的手艺也传到了现在的子孙辈,只能从各家临街草寮瓦舍门楣上的风旗标牌,看出每一户人家的籍贯、工种。
我们两兄弟走在孩童嬉戏、黄犬偶吠的青石板小街上,好奇的打量着每一家工坊的物产和来处。
安邑的酒坊、凉州的马掌铁工、临淄的织户、陇西的弓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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