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泉镇结伴郊游的那段时间里,爷爷似乎又回到了往日在金城郡老家那种优哉游哉的少爷生活。
和卢羽在昆仑大山里纵马射猎,与慕容姐妹在散布山间的温泉汤池里沐浴嬉戏,还有“长安月”别院里那班吐火罗佣人的殷勤伺候。
所以几天下来,爷爷有了一种乐不思蜀的错觉。
西行以来,尤其是在慕容山庄近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慢慢忘却了昔日的繁华、国破家亡的切肤之痛。
但这突然之间到来的幸福,还是让他感到有点恍如隔世。
慕容秋老爷放手让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和他们结伴同行,这位“长安坊”主人的心思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是看上自己和卢羽了,有心收他们俩来自故土的后生做自己的女婿。
慕容老前辈这么抬举自己,他和卢羽也就不能再装下去了。
天下人都知道慕容家族早已是于阗国的豪门。
几代人的努力,通过财富、姻亲、鉴玉技艺,才打通了通往吐火罗上层和当地望族的交际之路。
这也是一个外来户能够在这个遥远的王国得以立身的根本。
现在,慕容姐妹这样的世家千金嫁给一无所有的佣工流民,即使在不怎么讲究门当户对的西域蛮荒之地,也是会让人耻笑的,更是会让整个家族的荣誉蒙羞。
卫风有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更何况慕容琼琳、瑶碧姐妹正值芬芳年华,既有汉地女子的婀娜多姿,又有异域少女的顾盼多情,知书达理、两情相悦。
此生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有何憾哉。
虽然今日已经不比当年金城易氏的嫁娶之风,几十驼的金珠美玉、绫罗漆器作为嫁妆或聘礼,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以白丁之身去迎娶人家的千金闺秀,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也辜负了慕容秋老爷的一片好心。
尽管这个老东家不在意汉地民风中的这些繁文缛节,完全看中的是他们的一身本事、一表人才。
所以现在到了和慕容山庄说再见、自立门户的时候了。
易临风、卢羽爷爷、慕容琼琳、瑶碧奶奶们当年在圣泉镇“长安月”的那段缠绵轶事,作为孙子辈,在这里就不辍多言。
先辈们早已仙逝,只留下我这个已近古稀的长孙,还在时常面对着璀璨的夜空暗自叹息。
单说爷爷他们从温泉镇归来后不久,二人就结伴去了于阗王城里的长安坊。
听完两个人辞工的委婉陈述后,慕容秋老爷抚着短须呵呵笑道:“两位贤侄过虑了,呵呵。好好干,先把玉石这个行当的所有本事学到家,其他的事情,老夫都可给你们做主,包括成家立业!呵呵,你俩可不能辜负了老夫的一片苦心啊!”
慕容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做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势,领着两个后辈穿过忙碌的工房来到了后院。
已经吃饱喝足的轰天烈、滚天雷看到主人们到来,立马轻踏铁蹄、喷着鼻气,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慕容老爷尽管还笑容可掬,但内心却是老大的不痛快。
自己一片真心的待他们,把他俩当成自家子弟,可这俩混蛋小子尽然敢过来辞号!
真是良心挨狗吃了,慕老爷有一种被利用和背叛的感觉,很是失望和寒心。
爷爷已经看出了慕容老爷子的情绪变化,赶紧作揖道:“世叔一直以来的厚待,侄儿时刻谨记在心。”
“既然还记得老夫的恩义,为何还要离开慕容山庄,你俩难道想返回中土?”
慕容秋老爷笑意散去了,满脸的怒气中夹杂着些许的疑惑。
“我想在这于阗国开一家客栈,把我们金城易氏的祖业传下去。世叔您也知道,以我和卢羽目前的白丁之身,根本高攀不起你们慕容家。”
爷爷一不做二不休,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
“老爷是这么回事,前几天我和少爷外出打猎碰到了一个从长安归来的贵霜国商队。听他们讲,司马氏的大晋又在建康建都了,北方现在已经是胡人的天下。连年的战祸纷争已经平息,中土汉地和西域诸国的商贸往来肯定要恢复。于阗王城的位置不错,是个经营客栈的好地方,还望老爷成全!”卢羽在一旁忙不迭的补充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老夫错怪你们啦!”慕容秋老爷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开心的捋了捋颌下的短须。
“于阗王城自古繁华,听老辈人讲大汉年间最多的时候,每天有几十个驼队打城外清风泽岸边的那条古道上经过。驼背的羊皮口袋里,汉地的丝绸、西方诸国的水晶玛瑙、珠宝玉器应有尽有!老夫也有几十年没见过如此繁盛的气象啦!”
“世叔您老同意啦,呵呵!多谢多谢!筹建客栈事务繁多、千头万绪,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您老的支持才行啊!”爷爷真诚的向慕容秋前辈作了一个长揖。
“那是自然!呵呵,要钱出钱要力出力!你俩先回去准备,老夫这边也给你们好好的谋划谋划!银钱方面两位贤侄不要担心,尽管从老夫这儿支取,呵呵。”慕容老爷开心的拍了拍一旁的“轰天烈”对爷爷嘱咐道。
“多谢世叔关心,前年我们过来时随身携带了一点细软,建一家客栈的支出应该够了。目前在客栈的选址上晚辈还拿不定主意,需要世叔给我定夺。”
爷爷历来很有主见,客栈选址之事也可以自己搞定。
但他觉得完全拒绝慕容秋老爷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