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启程了。
大漠里夜行昼宿是行不通的,一旦迷失了方向你在这个沙海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多赶点路途的唯一办法就是早起,此时的烈日还没有当空,一夜休息之后人畜的精力都还很旺盛。
等到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难以睁眼,热浪开始蒸腾,人和驼马的脚力都已达到了极限,处于半恍惚的状态。
这个时候再想加速已是不可为之、不能为之。
曾经初涉大漠的异邦驼队,就有过这样血的教训。
主人家急于赶路,在大中午高温的炙烤下仍鞭打脚踢催促着骆驼们快步向前。
结果两日下来,所有的骆驼牲畜口吐白沫,彻底的垮掉了。
这个商队的所有财货和伙计最后全部葬身沙海,包括那位心急的主人。
爷爷跟我讲过,在水草丰茂的山川平原地带,牲口可以按人的节奏来。
但是在“死亡之海”的大漠里,商者们务必要遵从骆驼的节奏,它愿意快就快、愿意慢就慢。
骆驼们不想走了就地卧倒,商队也必须停下来。
因为这个时候它们也许太累需要片刻的歇息,也许是因为这种异常敏感的生灵,可能意识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正在到来。
而这种危险通常都是大漠里的黑风暴、或者是天旋地转的“亢龙吸沙”。
商队要是进入到这样的漩涡之中,人和驼马都会死的很惨。
所以爷爷每晚在大漠里选择扎营的地方,都会看风向、观流云、听沙丘里发出的声音,另外还要观察骆驼、马匹们的表情。
如果所有的牲口都平心静气,则一般是整夜无忧。
如果它们心烦气躁、坐卧不安,那就是灾难快要来了,爷爷他们必须提前想出万全之策。
清晨的大漠里凉爽而又寂静,正是赶路的好时候。
商队一字排开,鱼贯前行。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人与牲口连绵起伏的喘息声、脚踩入沙子里发出的擦擦之声,还有或远或近驼铃的声音。
就这样,商队一口气行走了近三个多时辰。
等到我汗流浃背,再一次感到酷热难耐的时候,抬头望去,骄阳正在头顶,已经是午时了。
我们刚刚翻越了一座沙丘,四下里没有任何遮挡,全部是白花花的一切。
“秦冲,中午不扎营吗”
我拭了下满脸的汗珠,转头问身边拉着骆驼的小伙计。
现在我有什么疑问,已经不敢去问爷爷、外公他们了,尤其是在这样每个人的处境都很艰难的时候。
“不会扎营的,这毒日头晒着停下来会更热,走动的时候多少还有点风。”
秦冲看着我憨憨的笑道,“少主你累了吧再忍一忍,下一个坡口午饭的时辰就到了”
说话的功夫,后边的骆驼和伙计都呼哧呼哧从我们的跟前走了过去。
“秦冲,不要逗少主说话快点赶路”
苏德尔苏叔看到我在和秦冲闲聊,赶紧回头制止道。
“少主这时候要少说话,节约体力”
“好唻”我赶忙应道,牵着马一脚深一脚浅的跟上前去。
这一趟商途,我没有硬性任务,只要管理好自己和身边的这匹坐骑就可以了。
不要让身边的伙计为难,给他们添麻烦,是爷爷对我的基本要求。
刚才随意和秦冲拉话,看来已经令他为难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点,我暗暗的告诫自己。
在一处高大的沙丘后面有几块难得的荫凉之地,前面传来了就地休息的指令。
整个驼队瞬间在不同的阴凉地分散开来,好像事先约定好的一般。
爷爷真是神了,他不会连中午时分哪座沙丘的后面有荫凉都事先算好了吧
秦冲从驼背上取下羊皮水袋,我赶忙拿出盛水的陶碗凑上前去。
他小心翼翼的给我斟满饮水,又无比小心的把陶碗递给了我。
沙漠里水就是命啊比黄金还要金贵,一滴都不能浪费的。
然后他又给我取来了一块馕饼和一块咸牛肉。
伺候完我之后,秦冲又忙着给我的坐骑补水、喂了点燕麦饲料,最后才轮到他自己享用这简单的饭食。
不知啥时,荫凉已经不见了,烈日在坡面上的反光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两眼刺痛。
“秦冲,以后每顿饮食我自个弄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看着秦冲狼吞虎咽急匆匆的模样,我有点歉疚的笑道。
“少主,没关系临走前夫人交代过,这一路上我的任务就是伺候你”
秦冲抹了抹嘴,转眼功夫所有的食物尽然都已下肚了。
然后如我一般,满陶碗的饮水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整个商队每顿饭每个人的饮食都是定量的,严格按照大体的行程时间来进行分配,领队的主人也不能例外。
“我有手有脚的,要你伺候个啥以后路途中有什么不懂之处,还望小哥教我”
我拱手笑道,一边帮着他整理好驼背上的水囊和食物袋子。
我们这一行近百头的骆驼和马匹,每头牲口负重好几百斤的货物,绝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些人员和牲口的日常补给,长安坊的玉石只占了其中很少的比重。
没有这些补给,想穿越这片飞鸟都飞不过去的大漠是根本不可能的。
孙子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来行商也是一样。
前边的骆驼、马匹已经陆续起身准备出发了。
“少主,我是伙计,有啥事你就尽管吩咐吧这条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