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有些湿润,云彦芷看到他神色有些憔悴,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两人相对无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他瘦了好多。
离下旨刚刚不过六天的时间,他便从边关赶了回来,这般快的速度,只怕他是星夜兼程,一刻都没有休息的便赶了回来。
云彦芷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心疼他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另一时间又想要好好骂他一顿,骂他为什么这么傻,傻到拼的连命都不顾,回来见她。而且在这样的深夜里,闯进她的闺房。
她突然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念头,他们不是逼着她嫁给明靖珩吗?她索性就这样闹嚷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明靖珩有他心心念念的兰芝,对她最多不过是一时兴趣,难道她闹得身败名裂了,他还会对她有兴趣吗?
她笑了笑,纵然生着病,但理智还是在的,终究这个念头还是被压了下去。
他看着她,唇却是有些颤抖,良久,他唤出她的名字。
“阿芷……”
只那么一句话,便足够她落下泪来。
见她哭的泣不成声,他一时慌乱起来,忙将手伸出想要给她抹掉泪水,然而手指在离她的脸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了下来。
她却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发泄似的哭了起来,整个院落寂静无声,唯闻她的哭泣之声。
他就那样僵硬地站在她的身边,给她递过了一方帕子。
她发泄完了,用帕子将眼泪擦去。因着刚刚的哭泣,她的双眼红的仿若核桃一般,她笑了笑,对他道:“你回来了?”
他不语,只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眼睛中满是难辨的神色,似是有不舍,又似是有悔恨。
她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努力向他扯出了一个微笑:“圣旨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到圣旨二字,他顿时语塞,却听到她突然笑着问他道:“那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他依旧不语,她笑着又问了他一句:“你心里有没有我?”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过了良久,他方微微地点了下头,然而那一下看似轻微的动作,于他而言,却重若千钧。
她笑中带着泪:“那便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看着她那个努力扯出的微笑,却是眼眶有些发热,他开口想要安慰她:“阿芷,靖珩他……”
她听到那个名字,却是骤然出声,似乎抛弃了她所有的教养和坚持一般:“病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久,我愿意抛弃这些,所有的荣华富贵,地位身份,我都可以不管不顾。”
那个名字引起她轻微的恶心,对她而言,或许她想要逃离的,不仅仅是这一桩婚事,更有那不愿再经历一遍的坎坷未来。
她抬起头,轻声道:“明天是初一,天后宫那里会有无数香客前去朝香。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他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惊诧,又带着些绝望,他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来不来?”云彦芷仍是微笑着,语气中却带上了哀求,而他却仍是默不作声。
云彦芷笑了笑,轻轻放下了床帐子,天青色的帷幔落下,将他们二人隔绝开来。
明明不过咫尺,却亦是天涯。
她侧卧过去,趴在枕上,他隔着纱帘看去,她的身体在微微的抽动,似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般。
他刚刚得知这条消息时,整个人仿若雷劈火烧一般,从边城到上京的这一路上,他一直怀着一个想法。
他想要再见她一面,在她还不是旁人的未婚妻时,再见她一面。
只要见一面,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而此刻,听到她压抑着的哭泣声,他的心却仿佛是被人抽空一般,空荡荡的。她的抽泣声仿若一片片刀,将他凌迟一般。
他再也站不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她似是听见他要走的声音,突然,轻轻地道:“不管你来或不来,在日落之前,我都会在那里等着你。”
他的脚步声一停,随即便又响了起来,渐渐消失,再也听不见了。
第二日,雨晴前来为云彦芷梳妆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妆台之前。
雨晴见她穿了一身侍女的衣服,不由得有些吃惊。匆匆一瞥,却觉得气色较之昨日好了许多。
但细细一看,雨晴却发现她竟是在面上打了好些胭脂,她一向不喜这些东西,但此刻却是为了遮掩憔悴的气色,将那些东西尽数涂了上去。
似是喉咙有些发痒,云彦芷掩袖咳嗽,声音仿若破旧的风箱一般,听的人难受。
雨晴忙上前去给她拍了拍后背,见她稍微好些了,又递了一杯茶水给她,一边看她喝水一边劝道:“姑娘有什么要紧事,非要今天出门不可?您身子还病这,发热最忌吹风,在家中歇着好不好?”
云彦芷将茶水一饮而尽,轻声对她道:“你不要管我。”
雨晴正待再劝,却见云彦芷一个眼锋扫了过去,纵然她病着,但那神色却仍是犀利又透着些许疯狂:“你将那个枕头卷一卷,放进被子里,能挡一阵子便是一阵子,我已经叫雪霁的哥哥把马车赶到了东角门,那里破败,无人看守。”
雨晴突然喉咙一阵子发紧,她这才发现,云彦芷手边上竟是放着一个小小的青布包裹,她耸然一惊,顿时明白了云彦芷想要做什么。
她猛地跪下,哭着抱住云彦芷的腿,哀求道:“姑娘,您不能这样,您一直是大家小姐,从不知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