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办事极是牢靠,第三日他便带人进了云府。
云彦芷站在徐氏身后,盯着搭在徐氏手腕上的那两根手指,她明明知道徐氏这一胎是女儿,却还是免不了紧张。
那带下医一直没有说话,停了好一阵子,又叫徐氏换了只手,但换手之后,却是马上笑道:“恭喜夫人了,是位小公子呢。”
云彦芷心中似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母亲这胎果然是个儿子。
徐氏亦是极为欢喜,但仍是稳住心神,确认道:“先生没有看错吧。”
那带下医也不恼,只细细给她解释道:“这男婴的左脉较之右脉更为有力,跳的也快些。况且夫人左目下赤,(出自《望诊遵经》,妊娠左目下赤者。男胎也。左脉大者。男胎也。)定是男胎无疑了。”
徐氏顿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一时间竟落下眼泪来。周妈妈和云彦芷忙劝她,她方用衣袖擦了泪,笑道:“瞧我,竟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张伯亦是笑容满面,他是看着徐氏长大的,将她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看待,笑道:“无妨无妨,这可是人之常情。”
那带下医亦是笑道:“夫人这是喜极而泣呢,孩子一切平安,脉搏也沉稳有力,请放宽心。”又对徐氏细细说了这些时日饮食用药上的注意,云彦芷亦是一一记下。待都分说完后,那医生便有了去意。
徐氏侧头对周妈妈道:“妈妈,快去取了诊金给这位先生,再取一对富贵有余的金锭子给先生。”
带下医是医者中的下流,一般医者皆不屑此道,所以带下医一般收入微薄。见了这么丰厚的诊金,那医生亦是眉开眼笑的去了。
张伯笑道:“这下大小姐可以放宽心了。”
徐氏眼泪似又要涌了出来,她笑着擦了擦眼泪,道:“还要多谢张伯伯寻来的医生。”
张伯哈哈笑道:“这事谢什么,单凡老朽能帮的上的,自然会尽力去做。”
云彦芷亦是笑道:“这今后药的事,还是要麻烦您一定亲手配了交给我们。”
张伯亦是明白大宅院里这些是是非非,他赞许的看了云彦芷一眼,道:“大姑娘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假手他人。”
徐氏与云彦芷将张伯送出了内院。回积琼院的路上,云彦芷一直絮絮叨叨的嘱咐徐氏,徐氏听了不禁笑起来,道:“阿芷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倒是懂的比娘还多。”
云彦芷被她这话一噎,复又委屈道:“我为了娘翻看了这么多医书,娘却还来取笑我。”
徐氏今日心情极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是娘不对了。”
回了积琼院,却发现云彦芙、云彦蕖都在。两人一见她们回来,便欢喜的迎了上去。
徐氏坐在榻上,云彦芙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问道:“娘,我怎么听不到小弟弟动?”
云彦蕖坐在一旁早就等不及了,对她道:“你一边说话一边听,怎能听得到?我来我来。”
徐氏抿嘴笑道:“这才三个月呢,如何能听得到?”
见云彦芷坐在一旁正嘱咐着月桂,徐氏看着三个女儿,油然而生一股惭愧之意。
她前些日子过于忧心孩子的事,竟是没怎么在意几个女儿,算算日子,再过几天便是上元节了,也当让她们好好出去玩一玩。
又唤了周妈妈,开了库房给女儿们挑拣上元那日要戴的首饰,几人笑闹到傍晚,方才各自回了院子。
徐氏靠在榻上,月桂在身后替她捏着肩膀,徐氏笑道:“如今阿芷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月桂笑道:“可不是,二姑娘方才还嘱咐奴婢,药材一定要奴婢亲自去煎,吃食上也要多多留意。”
徐氏微笑:“这是好事,三个女儿里,我原先最担心的就是她了,这孩子心性太软,总是立不起来,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门外通报说是老爷回来了。
徐氏忙穿了鞋下榻去迎,但云昌衡已然快步走了进来,见她正要起身,忙道:“你坐着莫要动。”
他坐到榻边上,握着徐氏的手,眼神极是明亮。屋里的丫鬟们见状,都悄悄退下了。
云昌衡笑道:“我都听说了。”他年过三十,此刻却如孩童一般高兴,笑着感叹道,“我云昌衡终于有儿子了。”
徐氏听他这一句话,顿时心头五味陈杂,险些又要落下泪来。云昌衡叹了口气,帮她擦去眼泪,安慰道:“莫哭了,洛娘,这可是好事,哭什么?”
徐氏却是哭的更厉害了,道:“这些年你一直不说,但我知道,母亲逼你逼得紧……当年阿芙和阿蕖生下来后,她还逼你去抱养旁支的孩子……都是我不好,这么晚才让你有儿子……”
云昌衡笑着安慰道:“这不都过去了吗?等日后孩子生下来,我亲自教他读书写字,男孩子是要考功名,挑门立户的,可不能再像阿芙一般,只知道读些志怪小说。”
徐氏被他逗得一笑,抹着眼泪道:“你又责怪阿芙……”
云昌衡笑着把她揽进怀里,道:“好了,阿芙都十岁了,你这个做娘的还一阵哭一阵笑的,也不怕女儿看到了笑话……”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何氏得知了徐氏这胎是男孩的消息后,险些打翻了手上的茶盏。大丫鬟牡丹见她神色不佳,忙屏退了屋内的丫鬟婆子,对何氏轻声道:“老夫人可要奴婢去寻三小姐来?”
何氏定了定心神,将茶杯往小几上一撂,道:“不必,你将卢氏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