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姨娘涣散的眼睛这才有了神,她的手死死的撑着床板,语无伦次道:“对……对!去找茉姐儿,茉姐儿一定知道怎么做!”
她说着话便从床上站了起来,芍药忙取来了家常的小袄,两人急忙穿好了衣服。芍药见她也不顾自己头发还披着,便向屋外冲了过去,她忙拦下卢姨娘道:“姨娘!头发!您头发还没梳!”
卢姨娘却是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头发!”
云彦茉正坐在书桌前习字,如今跟着刘氏学管家的三个人中,她的字是最差的。每每一到记账目的时候,她总觉得屋中的下人在看着她,嘲笑她不如那两个嫡出的。
正练着字,纤云突然走进内室,匆匆一福身,道:“姑娘,卢姨娘来了!”
云彦茉笔一顿,她抬起头,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来做什么?”
纤云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雕花的木门吱呀的一声轻响,卢姨娘和芍药竟是没有等的及她通禀,便闯了进来。
云彦茉秀眉一拧,正要斥责她,却见她一派慌乱的样子,双眼不住的转着,连发髻都没有梳便过来了。
云彦茉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将手中玉管的狼毫笔往砚台上一甩,便疾步走到卢姨娘面前,不顾仪态的蹲坐下来,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卢姨娘见到她,心中的那股子慌乱却是不降反增。她害怕到了极点,双腿突然没了力气,竟是一屁股坐在了石青色的绒线毯子上,她的手却如鹰爪一般,死死的抓着云彦茉的衣袖,哭喊道:“茉姐儿!夫人知道了!”
云彦茉突然瞪大了眼睛,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后,她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慌乱。她扭头问卢姨娘身边同样一脸仓皇的芍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芍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云彦茉听罢,她就算再聪慧老练,也不过是个刚刚十四岁的少女罢了。她不由自主的咬紧了牙,牙关间传来的疼痛却是让她镇定了下来,她俯下身子,双手将卢姨娘扶起沉声道:“慌什么!不过是个丫头没回来罢了!”
卢姨娘身子沉,纤云过来帮着她一起把卢姨娘搀扶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云彦茉站在一旁,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不过是没回来罢了,并不见得是去向夫人告密!”
她喃喃道:“就算是夫人知道那鱼有问题,又能如何?祖母说过的,那毒银针也测不出来,她发现不了咱们如何下的毒!”
她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不住的安慰自己:“对,她定然是发现不了的!这毒没那么容易发现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略定了定神,吩咐纤云道:“你去厨房里看看,那鱼可还在?”
纤云从未见到过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她连忙应了句是,便飞快的去了厨房。
芍药见她二人皆是心神不定的样子,她是做大丫头的人,怎么可能不懂眼色,她走到一旁的八仙桌边上,拿起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了云彦茉,另一杯便要给卢姨娘。
云彦茉接过了茶水,却是捧在手中,眼神慌乱,丝毫没有喝的意思。
卢姨娘则瘫倒在杏黄色绸缎的迎枕上,她本是三十多的人了,之前一直勤于保养,如今她神色慌乱,被那娇嫩的杏黄色缎面一衬,竟是显得面色焦黄,眼角的细纹也越发明显了。
芍药见她连拿茶水的力气都没,便将那茶水放在了她一边的高几上。
不一会,纤云便匆匆回来了,她神色紧张,声音更是颤抖着:“姑娘,厨房的人说,今天中午二姑娘命人过去将那鱼全都拿走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云彦茉手中的茶杯竟是摔到了地上,溅的她衣裙上全是茶渍。
卢姨娘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纤云对此事也是知晓的,她不禁也吓得流了泪,问道:“姑娘,该怎么办?二姑娘一定是发现了!”
云彦茉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会的!此事还没闹大,她肯定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否则,她肯定去寻祖母和父亲了。”
这番话似是说服了她自己,她淡定下来,对纤云道:“你起来,给我去寻一条裙子换上。我去一趟绿猗堂!”
不管云彦芷知道了什么!她一定要去打探清楚,才能有下一步的对策!
云彦芷命人将所有的鲳鱼都从厨房收了过来,放进了她院子里一口斗彩胭脂紫缠枝宝相花纹的大缸中。她站在那缸子边上,眉头紧蹙地盯着那些缓缓游动的鱼,细细思考着。
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少女柔糯却略显紧绷的声音:“二姐姐。”
云彦芷转身看去,见是云彦茉,她心下冷笑,这是怕事情败露,来她这里打探消息了吗?
她露出一个微笑,眼里却殊无笑意,只透着狠厉:“三妹妹。”
见云彦茉快步走近,云彦芷却是笑了笑,面色有些阴冷,她轻声道:“你来的正好,你瞧瞧,我这缸里养的是什么?”
云彦茉定睛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定了定神,面上如面具般日日挂在脸上的笑意却是破碎了,她声音有些发颤:“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云彦芷冷笑,她狠狠的拍了一下那瓷缸的沿,厉声道:“你还敢来问我想做什么!我还没问你和卢氏要做什么!”
那缸被她拍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声响,云彦茉被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