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雪渐渐停了,雪霁在外屋做着针线,雨晴则坐在一旁,将厨房送来的糕点用象牙箸捡了出来,细细的放在盘子里。两人一边做事,一边低声说着闲话。
忽的听见院子里热闹了起来,雨晴走到贴了明瓦的窗子边上一看,只模模糊糊看见三个小女孩穿着大红的斗篷,被丫鬟们簇拥着走了过来。
雨晴笑道:“是四姑娘她们来了。“忙打了帘子让她们进来,为首的女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将大红的羽缎斗篷卸了,露出藕色落花流水纹的云锦小袄,胸前挂着八宝链子的赤金璎珞,行动间极是活泼灵动,声音亦如黄莺出谷:“雨晴姐姐,大姐姐可是还睡着呢?我们都上了一日学了,她羞也不羞?”
身边一个做同样打扮,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正脱着斗篷,不紧不慢的说道:“四姐姐,又叫错了。咱们在广州的时候私下叫叫没什么,如今回了京,就该叫二姐姐了。”又看了眼给她捧斗篷的小丫鬟,说道,“将大衣裳放在香炉边上烘着,仔细些,莫要烧着了。”
雨晴、雪霁听了不由抿嘴偷笑,这四姑娘云彦芙和五姑娘云彦蕖乃是双生姐妹,虽然四姑娘比五姑娘早了半刻钟,却是个迷糊娇憨的性子,偏偏做妹妹的五姑娘天生就心思玲珑,这两个凑做一处,倒是做妹妹的更加仔细,时常看顾姐姐。
在一旁的另一个梳着双鬟,才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看着她们,却是偷偷笑了,正巧让云彦芙看见了,便跑过去捏着她的脸道:“好啊!小六你居然敢笑话你四姐。”
六姑娘云彦茵乃是卢姨娘所出,虽然卢姨娘性子不讨人喜欢,但因着她最小,又是从小长在一处的,与嫡出的几个姑娘之间虽不如同胞姐妹,倒也亲近。
几个人闹做一团,却仍是压低了声音,怕吵着里面的云彦芷。却听见内屋传来一阵呼喊:“雨晴,可是四妹妹他们来了?”
几人这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雨晴忙应了一声,几人绕过屏风,雪霁方上前将帘子打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用银钩勾住,彦芙便一屁股坐到了床边上,笑着指着自己和一边指挥小丫鬟搬绣墩的彦蕖道:“二姐姐猜猜,我是谁?她又是谁?”
云彦芷坐起身来,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你说这话可不就是暴露了?依着阿蕖的性子,又怎会说这话?”
彦蕖坐在绣墩上,“噗嗤”的笑了一声。却听见一边最小的彦茵小心翼翼地凑趣道:“可不是么?下次四姐姐再要人猜,可要和五姐姐一样不说话才是。”
众人皆是笑,只有云彦蕖看着最小的云彦茵,心中五味陈杂,这个最小的妹妹虽然是卢姨娘的女儿,但却和卢姨娘那拜高踩低的性子不同,是个最谨小慎微的人,前世她落到那般地步,云彦茵依旧待她如往昔,还时常去探望她。难怪最后能讨得继母欢心,做得延平侯嫡子的续弦。
彦芙闻言笑着骂道:“你这死丫头,又编排你姐姐。”
彦蕖却是抿了一口茶,将那成窑的五彩盖碗放在五斗柜上,不紧不慢的说道:“不仅四姐姐不能说话,还要和我一般不坐在人家床前。”
这话说的便有点欠妥当了,但在座众人皆是极了解彦蕖的人,自然明白她没有挤兑彦芙的意思。只云彦芷心下暗叹,彦蕖虽然聪明,但性子始终乖僻了点,一张嘴更是不饶人,虽然在长辈面前一直注意分寸,却暗中得罪了不少同辈和下人。
前世母亲去世后,她代替母亲主持中馈,便不少听见下人们抱怨五姑娘不好伺候。父亲续娶的继母也是个敏感多思的,明明是母亲的堂妹,却和彦蕖离了心,最终给她定了了一门面甜心苦的亲事,让她婚后抑郁的紧。
前世她虽是姐姐,却被乍然接手的公中事务忙的焦头烂额,更何况,她还要备嫁,对这几个妹妹也没上什么心。
如今,既然重活一世,她只希望能帮她们过得更顺遂些。
云彦芷板便轻声道,声音中带了责备:“阿蕖。”
云彦蕖忙闭了嘴,她这个姐姐虽然为人柔顺,轻易不责备人,但每次责备别人,却最是有根有据。她只委屈着小声道:“怕什么,反正都是自家姐妹。”
云彦芷微微蹙眉,声音放柔了些:“虽然现在都是自家姐妹,但是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一时说惯了嘴,日后在外人面前也这般说了呢?”
云彦芙一向是被训斥惯了的,第一次见自己妹妹被教导,她却也没幸灾乐祸,只劝着云彦蕖:“对啊,大……二姐姐说的对,你再这般嘴上不饶人,小心娘给你找一个和你一般利嘴的妹夫!”
云彦蕖听她们调笑,顿时羞红了脸,捶了几下云彦芙,道:“好啊,你竟然取笑我。”
云彦茵看着她们二人笑闹,却是说:“五姐姐出嫁前,我们估计早就有四姐夫了呢。”
云彦芙跑来捉她,嘴上笑骂道:“小六你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最近吃了什么,变的这般牙尖嘴利!”
姊妹几人笑闹了一番,方坐下来好好说话,云彦芷问道:“今日林先生讲了什么?”
云彦芙撇了撇嘴,道:“还能讲什么,自讲完了《诗三百》,林先生便得了祖母的命令,成日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女则》《女戒》,连大姐姐都不耐烦听了,我今儿个看见她偷偷在书下摆了本《漱玉词》在读呢。明日我也拿了《红线女》去瞧,和她凑成一对儿。”
云彦蕖却是笑道:“你可算了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