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色上挂着一丝悲哀,但仍是淡淡的,她向台阶下的少年行了一礼,只道:“多谢秦公子厚爱。”
见秦通桥面上带着丝犹豫,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我会再好好想一想的,但终身大事,也请您容我细细思量后再下决定。”
秦通桥见她没有一口回绝,心中溢满了欢喜与激动,忙连声道:“这是自然的。”
云彦芷见他满面的笑意,却是又细细凝视了一番他的脸。
难道日后,自己便要与这个人相度终生了吗?
她扯出一抹微笑:“夜深了,秦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秦通桥听她关心自己,心中高兴的紧,待云彦芷的身影消失在云府门中后,他又呆呆的看着那小门傻笑了好一会,方才离开了。
回到绿猗堂后,雨晴雪霁两个见她面色不佳,丝毫没有会过备选夫婿的羞涩与欣喜,反而满面的疲倦,两人不敢多问,只帮她卸了头上的簪环,做好了临睡前的准备,便放了床帘子退了出去。
云彦芷看着她床帐顶悬着的香囊,夜色深了,她辨不出那香囊上的花纹,却依稀记得是杏林春燕。
秦通桥的未来绝对算不上糟,她们云家满门早早地就已经烙上了太子一系的印记,想要平安康泰,远离是非,秦通桥可谓是最好的选择了。
况且前生,她并未听闻这人有什么品行问题,做出过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若是嫁给他,自己大约是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的。
但是,不知为何,她却仍是心中空落落的,明明这是她的心之所想,她却怎么都没办法强迫自己下这个决定。
迷迷糊糊之中,她半睡半醒间,似是又回到了前生,明靖珩来提亲的时候。
那时她刚刚出孝,继母怜惜她,又是她的表姨,知道有人上门提亲,便偷偷叫她躲在屏风后面 ,看明靖珩和父亲之间的谈话。
明靖珩那时刚刚升了从四品的信武将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虽然读书不多,面对云昌衡的问题已是侃侃而答。
少年将军,他又是那般一帆风顺的人生,从小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没有失过手。在谈话的最后,他竟然侃侃的夸起了自身。
“云世叔,小侄如今虽然不过十九岁,但已有了四品的官职在身,假以时日,定能给阿芷妹妹挣一个夫人的诰命回来的。”
她站在屏风后面,听到他这般自卖自夸,整个人吓了一跳,生怕父亲觉得他轻浮,却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云昌衡已是抽了抽自己的嘴角。
明靖珩将自己吹的如上京第一的好少年一般,似是连他的发小东宫太子都比不上他好,最后用了一句话来总结全文。
“若世叔有意为阿芷妹妹选一门亲事,小侄认为,自己便是不二的最佳人选了。”
她站在屏风后,不知道云昌衡是怎么想的,只觉得焦急,手指绞着手中的帕子。
却听见云昌衡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不知世侄可有表字?”
明靖珩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准岳父居然冒出这么一句驴头不对马尾的话,但他反应极快,道:“尚未及冠,还未有表字。”
云昌衡以手扶额,颇有些无奈地道:“那我赠你一个表字吧……不如,便唤作知衡如何?”
衡者,即为量具,又为规矩约束之意。
知衡,便是在委婉的劝他懂规矩知轻重。
云彦芷还未想通父亲这个表字里的含义,却听见明靖珩跪在地上,毫不打折的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岳父赐字!”
她这才想到,男子的表字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非父母师长,是不能随便给别人表字的。
云昌衡给他表字,便是认同了他作为自己女婿的身份。
她想通这一节,唇边竟是控制不住的绽出一个极大的笑容来。
这一次她似是回到了从前的自己身上一般,只随着那个梦中的自己,满心全是欢喜。
突然,模模糊糊耳边响起雪霁焦急的呼喊是,她恍然从梦中惊醒,却见雪霁拿着一盏灯,面上满是遮不住的惊恐:“姑娘,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