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晚泉上神正站在阳雪山山脚,相思树下。
他没有想到,魔族的动静居然这么快,第一次出手,就灭了蓬莱。
人间置身事外,不搅合六界纷争。
妖族从南宫一一消失后,后继无人,就已孤木难撑,如今的妖族一盘散沙,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忘川易主,倒是变成了重澜的附属。
衡芜溃败,唯杉女帝下落不明。
天界,死伤无数。
这些年一直如鱼得水的,其实还是魔族。
“上神,您要去何处?”
盈虚站在蜿蜒的石阶上,双眸看着晚泉上神飞扬着的胜雪白衣。
他一早就听见有动静,起来一看就见上神到了山脚处,联想到一个月前东里岛主来的事,他就有此猜测。
“蓬莱仙岛遇难,魔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本上神若真的坐视不管,只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他知道世人有千百种模样,或许面对大是大非,没有那么明智,会做出难以估量无法挽回的错误。
可是鲜血,死亡,是残忍无情的。
大恶之徒也是拥有忏悔的权力的。
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魔族无辜,六界生灵也无辜。
“除了这个,上神是想去见一个人吧?”
盈虚开门见山,不似优棠委婉,而是有话直言,从不藏着掖着。
晚泉上神眼眸一眯,眼底有着细碎的光,被阳光照耀,有些异样的温柔。
这份温柔,包裹着颤抖,以及微不可见的紧张。
“那人定是上神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吧,上神若见到了,可否带回阳雪山来让盈虚也看看?”
盈虚瞧着此刻上神的神色,呼吸一窒,何为惊为天人,风华绝代,这便是吧。
少了孤高与淡漠,上神竟是如此的耀眼俊美。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吧。”
晚泉上神开口,清冷眼眸看着风里飘扬着的相思树叶,胜雪白衣白得发光,炫目无比。
他随即转身,慢慢走出了山脚。
这一次换他,九死不悔,黄土白沙。
东里商星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的时间,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日里看着地牢里的清流女君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连惨叫也没有听见一声。
他知道这是重澜的地牢,就在那陌上阁中。
他不觉得害怕,心中只觉得平静无比。
清流女君疯疯癫癫的躺在地牢中,四周黯淡无光,不见天日,她被抓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只是每一天都特别难熬。
没人折磨她,只有这片死寂折磨着她。
让她的灵魂随之颤抖,永远也得不到安息。
东里商星收回目光,安静的等了起来。
她折磨人的方法很高明,不动如山,却撼及灵魂。
她手段看起来不温不火,实则直入要害。
她一直都很聪明,典型的大智若愚。
她确实很重情义,可以掏心掏肺的对身边每一个人好,有时却也比任何人都寡情薄凉。
她很傲气,骨子里与晚泉上神一般,从不会为谁低头。
她遇见的人,都是一群傲气的人,晚泉上神自傲,碧华帝君桀骜,颜洛泱冷傲,上昔公主孤傲,伊三公子清傲,火元仙君倨傲。
他们的傲气都在支撑着他们一路向前,从不低头,而唯一对她低头的人,他看见的从始至终只有伊三公子一人。
她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忽略了人心。
因为维持自己的骄傲,晚泉上神可以舍弃一切。
颜洛泱若低头,凌霄广场的事岂会发生。
而上昔公主,是她最忽略的大错,她总在不知不觉间,践踏了上昔公主的骄傲,因为这份傲气,她们可以反目为仇,多年情分一点不剩。
她高估了人心,低估了六界。
东里商星眼底黯淡,想起那一日蓬莱仙岛发生的事,她一直不知道,如果当时,她说一句解释的话,或许,他会,说不定他会,他真的会原谅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无情的不肯多说一句
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为了他努力一下呢
说几句话,真的那么难吗?
哪怕她说一句,一切都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害死了她阿爹,她,如今也杀了他父君!
原谅什么的,真的太为难人,已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况且她也,没有想过可能!
她很骄傲,她所舍弃的一切,从来都不会重新拾起
地牢之中,有脚步声想起,东里商星知道,是她身边的人来了。
三星巡视一周,见他们二人没有性命之忧就要离开地牢。
“我要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