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下了一夜,地上已经三尺余厚,走起路来都困难。马婆子步伐阑珊的走着,身旁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蜷缩着肩膀,吸溜着鼻涕。

“我妈真是的,大冷天的让我来,她自己怎么不来?早就说提前叫产婆提前叫产婆,就嫌浪费钱......”青年一边走着一边嘟囔着。

马婆子当做没听到,紧赶慢赶的往青年家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叫声,马婆子连忙进屋,满屋子的血腥味,这大冷天的屋里也没烧个炭,窗户虽然关得严实,但仍有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

“一个个都是赔钱货,想当初我生建国的时候自己都生下来了,到你这怎么那么娇贵,还要我浪费钱给你请产婆!生来就是讨债的,不要脸的赔钱货,建国啊冻着了吧,快进厨房,我给你烧壶热水。”谢老太骂骂咧咧,吐沫星子喷了一地。

床上的人像是听到了外面的话,眼睛都红了,但是也只好咬牙先把孩子生下来。

马婆子看了产道还没开,细声安慰道,“省点力气,这产道还没开,屋子里也没热水,你等着我给你端一盆过来。”

马婆子去了厨房,好说歹说要了一盆热水,“给媳妇煮碗鸡蛋汤补充一下营养,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再生不下来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

谢老太眼一横腰一叉,“怎么那么娇贵?吃什么鸡蛋?这家里里里外外也没有一颗鸡蛋,一个鸡蛋都要一分钱了,我上哪给你变鸡蛋出来?建国,你上哪去?给我回来!”

谢建国想出去借个鸡蛋,但被谢老太一吆喝只好闷不做声的又坐到了厨房。

马婆子无奈,只好给妇人喂点热水,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半夜。

许卿脑袋晕乎乎的,除了下身的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想起婆婆和谢建国的态度,心越来越凉,就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呼呼的直吹冷风。

“娃子,你别睡,孩子马上就生下来了,你要是睡了这孩子都没命了,别睡,再坚持一会,我都看见孩子的头了。”

耳旁的话飘忽不定,许卿想使劲,但是身体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压根没有一点力气,可是为了孩子,她还是使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生出来?就会折腾你,还以为是大小姐?建国你进去看看。”

“别进来了,孩子没了......”马婆子看着怀里的小娃,脸色铁青,没有一点生命迹象,还是时间太久了,孩子被憋死了。

谢老太一听直接炸了,“我的大胖孙子就这样没了?赔钱货不要脸,当初我就不让你娶她你非要娶,这下好了,我的大胖孙子都被这女人弄没了!”

马婆子洗洗手出来,“是个女娃,孩他妈身体还很虚,你们给她吃点东西。”看来这喜钱是拿不到了,不仅是个女娃还是个死胎,这谢老太肯定翻脸不认人。

“女娃?又是个赔钱货!死了正好,我们老谢家一点都不稀罕女娃,幸好死了,要不然我非掐死她不可!浪费了我一天的时间,最后给我生个女娃,还想吃饭,没有!建国,回屋睡觉了。”

许卿听着婆婆和谢建国双双进了屋,她的身下血迹弥漫,也没有人清理,孩子被放在她身边,没有一点呼吸,她挪动手指碰了孩子的脸颊一下,冰冷没有一点温度,许卿再也忍不住,默不作声的哭了出来。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马婆子走的时候忘了关上窗户,呼呼的北风席卷着雪花飞到屋子里,渐渐的窗户旁边都白了。

许卿转过头,看着外面银白的世界,映照着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这怎么还没醒?都快一上午了。”

“你们别挤在一块,让空气多流通。好了,赶紧干活,这分配的任务这么多没完成,还想不想要工分了?”

众人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周翠红还在原地。

没过多长时间,周翠红看许卿眼珠动了,连忙倒碗凉水。

“醒了就赶紧喝口水,实在干不下来就请个假,这天太热了,要是累垮了身体可怎么办?”周翠红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许卿给她喂了点水。

许卿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回事?不是大冬天吗?她还躺在冰冷的床上,怎么一转眼就到夏天了?

“发什么呆?我和你说顾磊这个人太坏了,成分不好,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如果不是他你怎么能晕倒?”

“要不是谢建国把你背回来,我看啊,顾磊那人指不定要做什么坏事,你放心,许卿,我一定把这件事报告大队长,给你讨回公道,顾磊那人就应该做检讨,以后让他给大队养猪去,离的远远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骚扰你。”

许卿脑袋晕乎乎的,她想起来刚才周翠红说的事发生在她刚下乡的时候。

她和周翠红是同一批下乡知青,被分置在张家屯做工。实际上村民都心知肚明,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建设美丽乡村,说的难听点这些人就是成分不好,被国家检讨的人!所以张家屯对这些知青都没有好脸色,但是碍于大队长的面子,也不好明面上做小动作,就暗地使绊子,给这些知青找点累活苦活干。

许卿和周翠红一组被分配到张家屯南边的田地,两人刚熟悉怎么拔草,谁知道村子里的顾磊从旁边路过,许卿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

这让大队长吓得,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些知青可是在他的手下,要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大队长的头衔不就被摘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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