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客厅里坐着,宁愿在外面沙发上将就一宿也绝不进他房间。许从一臂力很好,轻轻松松来了一个公主抱。丛诗薇怕惊扰母亲,没敢大喊大嚷。
灯没有关,她便闭上眼睛。黑暗能带来足够安全感。男人坚实的胸膛并没有成为港湾,只让她更感孤独,无依无靠漂泊着。
直到感受不到亮光才睁开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犹如一对夜明珠,所流露的眸光也和一贯的文静乖巧大不相同,极富野性与张力。这时候一眨不眨,像一汪幽静的潭水,不经意间,于无声处,漾一湖春波。
猝然对上他的眼睛。一个空灵野静,一个波光潋滟,一个似水温柔,一个如火狂热。那种没有闪避的对视,好像上天突起的惊雷,强而有力地敲打在心弦之上,犹如给晴天霹雳击中。心慌体热,不知所措,恍惚间回过神,别过头去。
许从一情不自禁,寻着她的唇,由轻吻变成重吻浅吻变成深吻。
平生第一次被人亲吻,她不能不无动于衷。比想象中好一点还是坏一点?不知道或者模糊不清。没有恋爱的经历剥夺了她感知幸福的能力。
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了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中人而越走越远。其结果必然是等待的背后还是等待,幻想的尽头还是幻想。
最终嫁给谁呢?挑一幅恰巧喜欢她的好皮囊,比如许从一这样?还是顺从父母的安排,多相几次亲,合适就好?
深深感到恐惧,这种恐惧感催促着她去谈一场恋爱。像一阵无形的狂风叫嚣助力,仿佛机会所剩无几,再不抓点紧便要坠入孤独终老永不得所爱的深渊。
她不怕孤独,只怕终其一生等不到爱的人。
这一刻,多么希望许从一就是那个人。
也许他就是的。
这晚以后,她成了他正式的女朋友,抱着认真而严谨的态度谈起人生第一场恋爱。逛街、吃饭、看电影,按部就班,逐一践行,做一个十足的恋爱学徒。
如此生涩的谈恋爱手法,说出去不但没有人信,假若信了也只会捧腹大笑。反而使他们之间的相处趣味横生而殊于雷同。
和丛诗薇相处越久,许从一越发从她身上发现许多迷人的地方。外貌与内秀兼存,却不自知;生活小迷糊,三观不糊涂,简直红而至专,说不得她英雄的一点坏处;有梦有诗,但不废现实;有点爱财,又施舍成癖,每每见街上行乞者,无论真假,总要投出零钱,并说假的又如何?我不给,难受的是自己。
他可以列举出她身上一大串矛盾统一之处,这些都能成为他爱她的理由。越来越多反而没有原由,也不需要。
他想,他只爱她,爱她这个人。跟她为他挡下那一刀并无多少关联。
“我已经爱你很深了。”许从一说出这话的时候,丛诗薇是吓了一跳的。她在情感上还是婴儿,单单觉得两个人相处愈久,感情才愈是深厚,这是颠扑不破之理,什么一见钟情、露水姻缘,就算再为深刻,也无异于人生一个闪回,能有多铭心刻骨?不过是太多现实失意的男人女人把它美化成了精神食粮,寥慰粗茶淡饭平波不起澜的生活而已。
再去上班,发现李益辞了职。生怕是自己的原因,心里愧疚,便向人事问了一问。说是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这才松快。
许从一则在他姨妈苏文静的帮助下筹划自己的第一次画展,忙着整理收集以前画作,因而不能每天都来接她下班。她也不麻烦。转眼一月已逾,问他是要一直呆在国内么?那边的学业怎么办。许从一坦白说,我起初是逗你玩的。其实我刚刚在复旦大学完成本科学业,又考了雅思,年初向哈佛大学递交了申请,护照也办了,只是一直没收到offer,上星期才发来拒绝函。正好可以陪着你。
他说辞太多,满嘴跑火车,不大可信。倒真拿出毕业证、身份证等物件,也不容人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