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莲想到这有点不安。
“知道了。”庾溪见如莲面上的怯意,知道可能是自己刚刚没管理好表情,故意将语气放缓些道,“你回姑母那伺候吧。”
如莲听罢松了一口气。颤巍巍的起身,余光瞧见庾溪面上表情如常,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
庾皇后一身淡雅的宫服,站在晚秋的凤栖宫门口迎驾。
见着那帝王专用的歩撵越来越近,庾皇后双手一张一合,盈盈拜道,“臣妾恭迎皇上。”
九五之尊从歩撵上下来,挥了挥手衣袖,自顾自的往殿内行去。
这凤栖宫,是自己登上帝位后亲自命人修的,殿里的格局也是由自己亲笔所画。宋帝只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他想起自己绘图时的憧憬,他会与她一起在这里生活,跟她最想要的民间夫妻一样……
庾皇后见宫女要上茶,朝那宫女摆了摆手------有事说事,没事快走,她并不想面对他。
宋帝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见她低头站在自己左侧靠后十步的样子,这样避之不及的距离让他有些不悦。
他想起她那双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眼睛,那里有失望,有痛苦,更多的是恨,是怨。
宋帝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来的,见不着她的时候,他可以活得既潇洒又快活,可见了她,那些过往却止不住的像他涌来,几乎要把他湮灭。
正当他陷入到新一轮的回忆中时,眼里却浮现出宋元擎的面庞来,他站在先帝身旁,傲然无比的睥睨着天下------那是他都没能企及的位置啊。
继而宋帝又想到先帝,想起他在弥留之际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说,你始终要记住,这皇位不是传给你的,这是给我的皇孙宋元擎的。
呵呵,何其残忍!何其荒谬!
如先帝所愿,他确实始终记住着先帝的话。在宋元擎十岁便监国、朝臣无一不信服的时候;在状元榜样探花争先恐后为宋元擎作颂篇的时候;在宋元擎不顾自己反对毅然拿国库养军的时候,他一遍一遍的回忆着先帝的话。
回忆一遍,他对先帝就怨一分;回忆一遍,他对宋元擎就厌一分。
想到宋元擎,宋帝记起了今日来的目的。
“你可知罪?”他的声音沙哑到自己都觉得听着难受。
庾皇后早知道宋帝今日来必定是祸多福少,但不知这次他能寻什么由头。
她跪下,道,“请陛下告知。”
宋帝见她还算惶恐,心里好受了些,“你的好儿子派你那侄子跑汝南招兵买马去了,你不知?”
“臣妾不知这有何不妥。”
宋帝见她那镇定的模样,刚得到的尊严仿佛又被践踏掉了。若是在喜月宫,自己这一句话下去,分量足以让阖宫上下shī_jìn,而她呢?哼,有个好儿子真了不得。
“有何不妥?太子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打着朝廷的名义招兵买马,你说这妥是不妥?
庾皇后只觉得这借口真烂,“臣妾记得,擎儿出京是陛下指派的,招兵买马也是陛下下的旨。”
“朕是下了旨,不过仅限于青州,汝南乃豫州地界,你堂堂皇后连这都不知?”
庾皇后听完一怔,她确实不知这次招兵买马的地界仅局限于青州。据探子回报,大光这次仅先锋军就有二十万,且这只军队是在十年前大光与大宋那场血战后建下的,训练了这么多年,又有势必洗刷当年屈辱的坚定信念,战斗力可想而知。
反观兄长的西北军,八万人不到,这些年缺银少粮不说,连兵器都没有件像样的。
青州男丁本来就少,更何况还有些人,宁愿自断双腿也不愿从军,如此种种之下,宋元擎把手伸到其他州界就说得通了。
至于为何不报皇上,多半是因为时间紧急,也有可能是担心若皇上不应,后面的行动会受阻。
庾皇后知道,今天是不能安然抽身了。无论自己知与不知,都会被治罪。
“臣妾不知。”若说自己知情,怕是会让他以为宋元擎要逼宫吧,庾皇后嘲笑的想。
宋帝等了半天等来个不知,又见她对宋元擎违背自己的意愿如此漠然,怒道,“好一个不知!你是想跟朕说你不知太子抗旨,还是想说你不知罪?”
庾后听罢抬起头,目光直视他,不卑不亢道,“臣妾都不知。”
宋帝见她这幅模样,气急反笑,“哼,身为皇后,开口闭口都是不知不知!当真是愚笨之至,既如此,朕就收了你的后印,这后宫有的是聪明人接替你。”
宋帝话一落,李公公便如等了许久一样,迅速的执行了皇上的指令。
看着消失在殿外的明黄背影,庾皇后只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