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那人突然抬起头,看到小鸾,向她伸出了手,呆呆地看着她。
“月白,你怎的坐在这里?”小鸾朝他也伸出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反拉一把,跌坐在他身旁。“坐地上会着凉的。”说着就想起来,“别起来,陪我就在这儿,坐会。”林月白把她按住。
“井里的水才最凉。”他叉起双手,放在胸前,盯着面前的井说。忽的一阵微风吹起他们脚边的狗尾巴草,簌簌作响,附和着他的话。
小鸾定是愿意陪他的。她乖巧地亦是曲起双腿,学着林月白,托起腮,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口井。这是一口很普通的石井,井口很小,小到只能放进一个小号的木桶。她站起来,手撑在井沿,往深处看去,并不能看到水,只有一片漆黑。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问他那次丢下她,独自离去的事。他却先开口说,“今天,亦是二娘的祭日。”
“二娘?”小鸾心下想起那个举止优雅,打扮大胆的女子,月白指的难道是她?不会,她好好的,怎会是祭日?
月白一把将小鸾从井边拽回来,“别看了,小心二娘爬上来。”小鸾吓得脸煞白,话都断断续续“你…是说,你…二娘死…在这口井里…”。
月白看这被吓傻的小鸾,觉得分外可爱,不自觉笑了起来。“是啊,你怕不怕?”
小鸾急的举起小手,拍打起月白的肩膀,“叫你吓唬我,再有下次,饶不了你。”
月白马上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小鸾,“真的,不骗你,我真有个二娘死在这口井里。”
小鸾听他这么说,更是重重地打起他,“叫你继续骗我…叫你继续骗我…”
“真的,真的,别打了,疼啊,”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条丝帕,“诺,你看,这就是二娘的遗物。”
小鸾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将信将疑接过那条丝帕,顿时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展开来端看,是条很普通的丝帕,唯一有特色的地方便是中间绣了一朵开得正艳大大的白牡丹,没有多余的颜色,多余的绿叶,只有一朵孤独的花。绣得相当好,小鸾作为顾绣的亲传,看得出这是正宗的苏绣。又隐约觉得那朵牡丹有点不太一样,看得入了迷。
“真的是她的遗物,还給我吧。”月白着急地从她手里夺过丝帕,宝贝似的又放回怀里。
小鸾见他神情严肃,低头小声道,“对不起嘛,我只是看这井口这么小,怎会放得下人。”
“二娘是我的亲娘。”林月白盯着那口井,眼睛有点发红。“你仔细瞧这井沿,新修过的,以前井口有这么大,”他跟她比划着,“后来觉得不吉利,也怕再发生这种…意外,”月白停顿道,“便做得这么小。”
“可是我刚才在席上听到有人叫二姨太。”小鸾好奇地问。
“其实她本应是四姨太,父亲觉得空着二姨太的排行不吉利,便让她顶了上去。所以,外面都以为我和我哥一样都是大太太生的,其实并不是。大太太和我亲娘是亲生姐妹,实际是我亲姨。”月白眼眸黯淡,“随外面怎么说了。”
林月白愿意和小鸾讲这些碧微都不知道的隐情,或许,在他脑子里,已经潜意识把苏小鸾当作红颜知己。但和碧微,拿旧社会的夫妻情谊,现代的革命友谊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原来是这样。”小鸾恍惚了片刻,再看向这口井,淹没在半人高的黄黄绿绿的野草里,就如同被人遗忘的历史再被人提及,心里满满无奈的痛苦,让人不舒服。
“我们还是走吧。”她抬起头,对上他迷惘的双眼,“过去的事情,就该随它去。”她拉起他的手,起了身,轻轻拍打沾染衣服上的土。
没走几步,林月白突然大力气拉住她,把她按在草丛里,快速捂上她的嘴。她刚想挣扎,“嘘!”月白在他耳边轻声,指了指右前方。她顺着看过去,一个身着青花旗袍的年轻女子蹑手蹑脚走进了前面的屋子。有些面熟,像是刚才席间林老爷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