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夫人自是不知道这些,见王夫人不自在,还以为是她还没从前些日子宝玉生病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好生安慰了一阵。
贾母精神倒好,知道史鼎兄弟两个近日又得重用,待史大夫人又格外亲密些。
宝玉屋内,众人虽还说着话,心里却各有心思,迎春一概不想此事,只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粉彩莲花盏;惜春年岁尚小,心中想着人间烦恼忧愁甚多,烦得很了,就剪了这烦恼丝,出家去;一贯话多的探春反而最是沉默,一双妙目虚虚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宝玉同宝钗不算熟识,如今听得此事,想着又一个干净女孩儿被人沾染了去,心中不免难受;黛玉陪着尚在哭泣的湘云,心中虽想着万事终有一散,若无缘,不如早早断了,却还是有些苦涩。
这一日,湘云不曾离去,就住在了贾府。
张府
宝钗醒来时,见外头天色昏暗,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外头是黄昏还是黎明,便有些愣怔。
莺儿见自家姑娘睁着眼睛不说话,唬了一跳,连忙拿了个靠枕过去,将宝钗扶起来:“姑娘,您醒了,略坐一坐,我这就去端些饭食来。”
宝钗靠在枕头上,笑道:“不忙,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一手扶额道,“真不能这样睡了,再睡人就傻了。”
莺儿闻言笑道:“瞧姑娘说的,只听人说睡觉养神,越睡越精神,哪有睡傻了的。”说着,从书架下面取出火折子,点亮了屋角的高脚灯,又沏了盏茶来,“姑娘,润润嗓子吧。”
宝钗抿了口茶,道:“那也要一劳一逸才是,似我这般没日没夜的,醒了也懒懒的,便是没病没灾,也睡出毛病来了。燕草呢?”
莺儿笑道:“她呀,这几日可没少操心,又是怕姑娘热着,又怕姑娘病中不能见风,可把她愁坏了。不知从哪里听人说有什么雪绸珍珠衫的,上身之后,体不生汗,也不易着凉,不好同张大人讲,就回家去寻了。”
宝钗听了笑笑,“道听途说的,怎么能轻信,也亏她真去寻了。”又向莺儿问道:“张大人可曾来过?”
莺儿闻言脸上笑容一滞,斟酌道:“半个时辰前,张大人来过一次,见姑娘还在休息,就走了,也没说是什么事。”想着厨房里听到的那些话,又试探问道:“如今姑娘醒了,可要奴婢去问问?”
宝钗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去问问吧。”
莺儿又是一愣,姑娘这样,倒像是没了平日的尊重,又想着她们现在也是寄人篱下,小心些也没错,便出去问了。
张府的院子比不得贾府,但比薛府大了一倍有余,路上遇见的仆妇小厮,也是规规矩矩,见人叫一声,莺儿一路走到正院,路上除却有个小厮躲在凉棚下喝水,其余竟不见半个偷懒的。天气虽闷,沿路或茂树石径,或廊道凉棚,一片绿意,莺儿倒也不觉得很热。
莺儿走进正院,迎面见一个手执白折扇的年轻公子走来,不免一愣。那公子倒是认识她,见她愣怔,主动道:“来人可是莺儿姑娘。”
“是,不知您?”
“在下姓谢,曾听兄长提及姑娘。”
谢?原来是那位谢大人的胞弟么,“谢公子安。”莺儿行礼道。
“薛姑娘可大安了?”谢邵微笑道。
“已经好些了。”莺儿谨慎道,“不知张大人可在?”
谢邵点头笑道:“姑娘来的可巧,我们大人这会儿正无事。可是薛姑娘有事?”
莺儿点点头,眼睛看向屋子。
谢邵识趣的对她点点头,缓步离开院子,摇头心道,大人真是越来越任性了。
张沐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北边来的书信,看罢了,团了丢在冰盆里,看着墨迹一点点化开,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了才将目光移开。
有人在外面说话,不一会儿,声音传来,“大人,莺儿姑娘来了。”
“唔,”张沐应一声,“请她进来。”而后坐正了,看向门口。
莺儿不是第一次见张沐,可还是有些紧张,这位大人虽然年虽不大,却和那些年轻公子很是不同,他们或是思慕美人,或是喜爱诗词,也有爱那钱财的,各有所求,而这位张大人却很是叫人看不透,读不懂。比如初次见她们姑娘,那般无礼,却又没有邪念,既没有挟恩图报也不曾洋洋得意,医治之后连多看她们姑娘一眼都没有,似乎只是随手做了什么不要紧的事一般。
“你们姑娘醒了?”见莺儿不说话,张沐主动道。
“啊,是,姑娘知道大人刚刚来过,使奴婢来问问。”
张沐点点头,站起身来,边走边道:“精神可还好?”
“是,”莺儿想起宝钗说的睡傻了的话,嘴角忍不住翘起。
张沐见她笑,想着宝钗养了几日,应是好的差不多了,就点点头,径直走出去了。
莺儿见张沐这就出去了,也是摸不着头脑,跟着一起出去,见张沐走的方向竟是重院,急忙上前几步,“大人,我们姑娘刚醒,还未收拾,大人若是有事,同奴婢讲了,奴婢自去和姑娘说。”
张沐看她一眼,道:“你们姑娘的病是我在瞧的,既是有好转了,当然要诊治一番,再看看要不要重新开个方子。”
莺儿明白过来,急忙点头,“是这样,大人说的是。”说罢,跟在张沐身边一同去了重院。
半路遇见了抱着个包裹的燕草,莺儿忙解释道:“一些姑娘要用的东西,燕草回去取的。”
张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