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在外头喝了酒回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在家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咬咬牙进去, 先换了一身衣服, 洗了把脸,去了姚夏的院子。
正屋里没人,文墨端来一盏热茶,林远捧着茶没有喝, 停了一会儿,姚夏才从卧房里出来, 她面带红妆, 衣裳鲜艳, 和平日的打扮不甚相同, 林远却没有留意,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放下茶盏就要上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叫了声小嫣。
姚夏垂下眸子,语气倒是还好, 只是道:“几天没见哥哥了, 朝中很忙吗?”
林远如蒙大赦, 连忙摇了摇头, 用讨好的语气说道:“朝里不忙, 我只是怕你不想见我,上次王爷的事情……”
“王爷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只是他没有说明身份而已。”姚夏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想耍弄我,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并不想这样,他要么尽早娶我进门,要么任我死了,何必要这样?”
林远把房里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几步走到姚夏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怎么说这样的傻话?王爷要是不喜欢你,他想娶谁就能娶谁,身份门第比咱们家还高的贵女都抢着想入王府,他能这样费心费力地替你治病吗?王爷也有他的苦衷,等你以后嫁给他,他会对你很好的。”
姚夏摇头道:“哥哥不要再安慰我了,他是凤子龙孙,不娶只是因为不想,就算我离了他很快就会死,我也不想被人这样轻贱折辱,哥哥是为了我的病才这样说的,可人总有一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林远急声道:“王爷的母亲,先太皇太妃李氏是高宗爷做太子时的元妃,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后来被府中侧室害得小产滑胎,整整三十年不能生养,不仅后位被夺,还多年失宠,高龄产下王爷之后就去了,如今王府里人多眼杂,王爷也是因为担心你……”
姚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远,林远说着说着,对上姚夏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说不下去了,气氛沉默良久,他颓然地说道:“还有些别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和爹,王爷他自己身处险境,总归是不想让你也牵扯进来的。”
“既然不能娶我,又为什么要耍弄我?”姚夏抬眼,看着林远说道:“哪怕我就真只剩下一天的命,我也不愿意这样过活,他是我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好好地替我医治,难道我还能拒绝他?看我羞愧难当又想活下去的可怜样子,很好玩是吗?”
v666小声提醒道。
姚夏从林远的手中抽回手,抿嘴没再说话,转身就走,林远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眼看向房顶,屋顶上穿着夜行衣的宁王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握了握拳,看向姚夏走过的回廊,到底还是没有过去。
刚回到房里,迎面就是一阵花的香气,先前被钉死了的窗口大开着,和煦的晚风吹得烛光昏黄,红越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把手里刚摘的芍药花递到姚夏的面前,他今夜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衣裳,制式颇有些奇特,腰封紧束,下摆及膝,窄袖收肩,不像富贵官宦人家的穿着,也不像平民百姓的打扮,似有些江湖气,又带着冷意。
“今晚月色正漂亮,尤其是你窗外的,所以我想让你也看看,那木板钉得还真死,掰了有一会儿了。”红越晃了晃手里的花枝,眉头轻挑几分,嘴角上扬。
姚夏咬了一下唇,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接红越递来的芍药,红越也就保持着拿着花枝的姿势,面上似无所觉,还说道:“城南野地里的芍药开得比牡丹还要艳,闻着也没有那么呛人,这次来得急,我是随手摘的。”
说是这么说,他手里的芍药花看上去还是十分漂亮,白皙修长的手衬着红艳的花色,温柔得不像是一双杀人的手,反倒是越发带出引人沉沦的诱惑来。
姚夏接过了那朵芍药,脸颊泛红,道了一声谢。
红越收回手,又从怀里摸出昨夜的玉佩,仍旧像递花一样递给她,道:“我朋友另寻了新的玉,让我把这块玉还给你,穿玉的绳子有点旧了,我替你换了根新的。”
他掌心里的墨玉雕刻精美,莹润有光,新换的玉绳是暗红色的,上面缀着几颗质地上乘的白玉珠,这一次姚夏却没有接,“我已经把它换出去了,又不能把昨天那朵花还给你,这玉你不送人,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有点道理。”红越没有多坚持,仍旧把玉佩收进怀里,这一次却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油纸包,“这是我来糕,闻着很香,还热着,试试看?”
姚夏接过白糖糕,嘴角翘起来,问道:“你还带了什么东西?还是一次拿出来吧。”
红越挑眉,依次从怀里拿出一叠纸蝴蝶,檀木梳,白玉簪子,山水刻徽墨,两颗五色琉璃珠,连带着腰间挂着的蛐蛐竹筒,一只手不够拿,还换了一只手拿纸蝴蝶。
“我只想送你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一不留神就买多了。”红越看上去有些无奈地说道。
姚夏眨了眨眼睛,接过了蛐蛐竹筒,接过了纸蝴蝶,还拿了徽墨和琉璃珠,红越的手里还剩下一把檀木梳和一根白玉簪子,她却没有拿,反倒是一转身,把手里的几样东西朝着书架上放过去。
林嫣喜欢看书,闺房里最多的就是书,有时一些杂物也会放在书架的空置地方上,红越看她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也不着恼,把梳子和簪子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