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不好奇呢
须臾,叶子珮听得阿乃娓娓道说:“青石桥面,五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谁若九十七岁死,桥上等三年。我在这边看尽缘起缘灭,千年的回眸,百年的约定。一世夫妻情缘,开始于斯,恩断于此。”
“我修炼一世,不了人情,为何难忘。佛陀渡我,封作孟婆,忘川水煮,了却前尘。我不懂凡人情爱,反问忘了岂不是更好他们回我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后来,我厌倦了这无味的工作,请求冥王筑这醧忘台,我便在这奈何桥边,常请过桥的有缘人为我讲一段他的爱恨情仇。”
“奈何桥,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走在奈何桥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他们或是痛哭无奈,或是一眼叹息。”
“我大概明白了情,于是好奇起刻骨铭心。于是遇见了他。”
“那人青色深衣,他双眼如潭,沉定的凝视远方,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其中蕴藏深情。他拒不愿饮忘川水煮,打过看守的鬼兵鬼将,守在这奈何桥上,不卑不亢,深情如许。我自他而去,问他为何不去,他说要等一人,他欠她一诺。我敬他情深义重,谴退赶来的鬼兵鬼将。”
“自那以后,他在桥东,我在桥西。我日日观之察之,殊不知情根已种,一眼难忘。”
“我怜他久候不待,劝他转世忘却。他却矢志不渝,势要坚守。”
“又过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却不知为何,当我立于桥西望他深情不改时。腥涩的泪水滴落青石,我难过到不能自已,仍倔强的如同往日般伫立于此。那日以后,每每泪流,我一点一滴明白深情为何。”
“也不知是谁向冥王揭发了我的徇私,追捕令一下,我闻声赶来,为时已晚,只见他被那黑无常用摄魂术勾住,镣铐紧锁,送往阎府。”
“我跪叩冥王府,恳求将他交由我处理,冥王怜我无知,劝我莫要深陷。我说,世间情痴儿比比皆是,众神何苦为难,应有两全。”
“青石桥面,我面他向东,他面我以西。我向他走近,抚上他面颊,他没有躲,只道无以回报。我问,若她已转世,你还等吗他说,等,等她今世来世生生世世,我怕我忘了她许不成诺言。我仰天大笑,好,好,好。我成全你来世再见她,不用喝这忘川水煮,那便是必须跳入这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转世投胎。千年之中,你或会见得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她,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她,她看不见你。你,可愿意”
“多谢。他望我一眼,不待多言,纵身一跃,坠入这腥风扑面的忘川河。我大笑至痛哭,倏忽大雨倾盆,分明是雨,却是我泪。”
故事说完,阿乃转面奈何,定睛凝视,久久不语。
叶子珮听的仔细,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有一丝痛楚,似曾相识,又无法描述。
“来,我带你到三生石畔。”阿乃收回视线,牵起叶子珮的手,来到一石跟前。
叶子珮只见那石头重脚轻,直立不倒,长相奇幻,有两条神纹将石身分三段,她伸手去触摸,灵光一闪,现出一首石头诗: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不是红楼梦里的诗吗”叶子珮诧异地指了指三生石上显示的诗句。
“饱尝世态炎凉,仍旧一腔热血。”阿乃意味深长的看了叶子珮一眼,见她欲语,抢先道:“指引你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叶子珮听得一爽朗笑声。
“哈哈,阿乃,你又调皮了。”
随声望去,竟是一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子,叶子珮疑惑的看着阿乃,大为不解。
阿乃并不作答,定睛看着男子走来,收敛方才的柔情依依,周身散发着拒人以外的气息。
“让我看看,是哪个迷路的小鬼跑来你这要讨一碗忘川水煮来喝。”不等叶子珮作出反应,男子伸手就捏起叶子珮圆润的‘鬼’脸,戏谑的表情一滞,随即恢复,他松下了手。
叶子珮晃了晃脸,心中骂了他上百遍,表面却不敢造次。人生地不熟,况且与孟婆阿乃这么亲近,一定是不好惹的人物,我忍!
“白无常大人今日如此得空造访我这小小的醧忘台,真是蓬荜生辉啊。”阿乃说着刺耳的客套话,噙着一抹生疏的笑容。
“想你就来看看你,也是常理之中。”白无常毫不在意地打趣着,反倒令叶子珮莫名的尴尬。
“看也看了,那有劳大人为我这有缘人做一做指引。”说着,便将状况外的叶子珮推往他处。
“哎呦。”叶子珮猛地被推,没站住脚又趔趄了两步,倒在白无常身上。
他倒乐得美人投怀送抱,一把搂住叶子珮,顿时使其羞红了脸,“如此甚好,本就职责所在。”
阿乃并不理会,径自转身离开,一步一幻影,叶子珮听见她念:“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没有来,想它作什么。罢了罢了……”
叶子珮挣扎着想离开白无常的怀抱,却被搂得更紧,不禁瞠目而视,“你放开我!”
他邪魅一笑,说不,随即腾空跃起,浮在半空,翩然向西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
“冥王府。”
“神经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