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色眼前一片黑暗。
夏拂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当她随意动了动手指,触到一阵冰凉的丝绸物时,她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绡丝。
在天机门生活十年,她也使用了十年的东西,无论是衣物还是被褥,都是这种据传只有皇室才用得起的罕见丝绸。
触感传入心底的时刻,身周所有气味都在瞬间变得熟悉起来。
她撑着床单想要坐起来,谁知刚撑到一半便又摔了回去,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半分力气和内力,甚至每一寸骨头都还在叫嚣着疼痛。
少女低低的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准备再试一次,这时一声轻笑从身边传来,她一下便僵住不动了。
那笑声低沉华丽,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反而带着股淡淡的凉意。
夏拂衣从听到声音的时候便一动不动了,于是便感受到朝自己接近过来的淡淡体温。
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摁回了柔软的被褥里,还给她掖了掖被子。
这动作堪称温柔,夏拂衣却始终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警惕般的绷紧。
那人却如同没有察觉般,若无其事的淡淡道,
“你的毒还没有全解,五感还剩下视觉和味觉没有恢复,落英还在给你配药,争取让你早点恢复五感。“
夏拂衣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得了夜盲症一般什么都看不到,原来不是天黑,而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被子下的手无声无息的握紧,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低低问了出来,声音冷漠至极,
“李炽呢?”
一直安静呆在旁边的男人于是低低笑了一声,声调里却全部都是雪落肩头般额凉意,
“离开天机门几年,看来你都忘了在我面前到底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虽然他声带笑意,空气却瞬间如同被泼了冰水般冷下来。
男人大约是站起来了,夏拂衣感觉到一阵轻微刮过脸上的风,带着那人袖袍里从来不变的松香味。
“这两天你还动不得,等身体好一些了你可以出门转转,剑阁里想念你的人可不少,包括那个被你抛弃的小徒弟。”
他语调悠悠然的漫不经心,根本没有搭理少女的问题,尾音里甚至有点浅淡笑意,总是带着点玩味的味道。
随后那股淡淡的松香味便远离了身旁,直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来,床上一动不动的夏拂衣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狠狠皱起了眉,一双没有焦点于是更显得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压抑的烦躁与冷意。
在床上这一躺便是三天。
第一天大约傍晚的时候,有人给她的眼睛上了药,大约是蒙上了一层布。
淡淡的药香拂满鼻尖的时候,始终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开口道,
“展落英。“
正在她脑后绑绷带的手轻轻一顿,却没有人说话。
夏拂衣于是继续道,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依旧没有人说话。
夏拂衣顿了片刻,在身后的人继续给自己绑带子的时候,突然低低道,
“我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这声音本是一如既往的不带情绪,可不知为何,配合着少女低头的样子,就是有种低落的味道。
于是那人终于忍不住,压着声音满是不悦的道,
“别胡说八道,只是暂时失去五感而已,你该万幸你用来挡剑的是你的手而不是其他地方,毒素蔓延得没那么快,否则等不到那面具男放弃你你就得死了。”
这熟悉的声音落入耳里,夏拂衣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他的名字,便被最后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什么叫……放弃我?”
这句话问出口,夏拂衣自己也愣住了。
风从窗外吹来,带着缥缈山顶熟悉的湿润的风,吹得她满身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