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青年毫无预兆的对手机轻声道,
“林知返,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初恋。”
话出口的瞬间,夜灯照亮他脸颊上滚落的眼泪。
那一点湿润落进沙滩转眼便不见踪迹。
青年神色温柔,半张脸被埋在阴影里,转眼便湿润了大片,
“林知返,我爱你。”
“从四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
他的声音和神情一样温柔,完全听不出任何异状。
就像每一个向自己心爱女孩表白的青年。
短暂的沉默里,听筒里传来女孩压抑的,哽咽的呼吸,
“对不起。”
女孩的哭声混在汹涌的波涛里,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温略言。”
她哭着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更像是夜色或者大海传出的痛苦哀鸣。
温略言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像是被某种不堪重负的东西击中,他慢慢跪倒在柔软的沙地里。
即便是多年前因为改志愿而被揍进了医院也从没哭过的青年,逐渐哭出了声音来。
“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就够了。”
“林知返,知返。”
“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爱你。”
即便如此荒唐,如此不可解释,如此让我痛苦又无法解脱。
我也从来,从来都没有后悔遇到你。
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加快了脚步。
那些搜集了四年的资料,那些进入公司以来一直在寻找的东西,还有宋总个人私下的动向,和违法证据,被他一点一点聚集在一起。
像是平静河水下的暗流涌动。
他默不作声而井井有条的将一切完成。
证据和指控书一件一件的通过他靠谱的司法系同学递交到上层。
当手中的东西全部处理完毕,他便以家里需要照顾为由辞了职。
然后将海边那个屋子干脆买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了海天大学,应聘了美术学院的讲师,不时过去跟学生讲讲课,更多的时间还是呆在那间小屋子里画画。
画室里,那个痕迹斑驳已经彻底不能用的收音机静静的呆在棕色桌面上,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从其中传出来。
可青年却总是会在深夜十二点,将收音机打开,听着里面刺啦刺啦的电流入睡。
偶尔,他也会随着兴趣跟那些早起的渔民一起出海,看看大海中央的景色和生物,听听那些老渔民们讲故事。
时光流逝,岁月从不停留。
他再也没有听见过那个清越动听的声音。
也再也没在鲜活人群中见过那个灰色的,纤细的身影。
又是一年夏季,天光模糊的午后。
电视机里传出嘈杂的新闻声。
修长俊美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睡午觉,就在室内温度达到最低的时候,他突然隐约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海底,湛蓝的水波将光线反复折射,粼粼水光里,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眼下长着一颗红色泪痣。
她黑色的长发海藻般在身后浮动。
微笑的时候比海面上的阳光更加灿烂,能叫人想起一切美好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朝他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可温略言却在瞬间看明白了那个口型。
她说的是,
“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