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了两锤,那陆文龙连人带马就被打得向后退出数步。
他勒马回头,脸色挂不住了,恼羞道:“没想到你这蛮子力气挺大,那就接接我的神风枪法。”
说完也不等岳云答话,双枪并举,啸叫声中,卷起丝丝黑风。
黑红枪芒隐藏在劲风之中,看不真切,幻出无数枪芒。
岳云双锤一震,凭着直觉叮叮咚咚就挡了七八枪。
只是一瞬间,他拔马闪开,双银锤舞成一团光幕,已经转攻为守。
不过,还是没用。
那缕黑风越来越大,啸叫声中,似乎两条狂蟒在翻江倒海。
枪风凄鸣着,掠过岳云的肩甲,一道血光闪过,甲胄碎裂纷飞。
“不好。”
还在押阵观战的几员大将心头一惊。
他们此时反应再慢,也能看得出来,岳家大公子已经落在绝对下风,左支右挡,完全挡不住对手快得看不清的双枪攻击。
只要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出现呼家兄弟那种下场,被陆文龙一枪穿心。
“岳大哥稍歇,金狗接我严成方一锤。”
暴喝声中,马如流星赶到,金光乍亮……
说是一锤,其实是双锤,擂鼓瓮金锤,以碾压之势攻向陆文龙。
不是砸人,而是砸马。
“好蛮子。”陆文龙杀红了眼,双枪一卷,整个人连同胯下马匹都仿佛被风托起一般,来去如电。
两支长枪烟云弥漫,完全看不清攻向了哪个方向。
严成方只是接了两枪,就感觉力倦筋疲,这不是气血体力不够,而是精神不够用。
他发现,那毒蛇一般隐伏的长枪,似乎随时都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平日里摧山裂石,连城墙都可以砸开的金锤,此时变得无比笨重。
严成方上场之后,局面并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急转直下。
一枪如电,刺穿了严成方的左肩往下三分处,差点就把他穿胸刺死。
他大喝一声,抡锤反击,却砸了个空。
对方长枪早就收了回去,幻出一团枪影,又刺到咽喉。
最难过的还是,岳云那边的局势并没有好上多少,仍然有一柄枪如附骨之蛆紧紧锁住,危在旦夕。
“咣咣咣……”
一阵尖锐的敲打声音刺得耳膜发麻。
萧南转头望去,就发现岳飞已经站起身来,想来是见到己方士气已挫,是鸣金收兵了。
萧南叹息一声,把刚刚举起的雕弓,又放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没有出手的机会。
马蹄乱踏,一员黑漆麻乌的大将冲出阵中,一双混铁锤高举,也加入战团。
不过,只是且战且退。
而陆文龙却是哈哈狂笑着追击,身周黑风冲天,前军统制张宪脸色狂变,也拍马舞枪阻拦。
对方的枪法太快,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挡得住。
此时也顾不得脸面,就算是以多打少,拉低身份,也要把人救回来啊。
“对面马阵要动了。”
萧南突然说道。
这一仗斗将,竟然斗成了如此场面,想必岳元帅也是意想不到吧。
不但是对面的数万骑兵动了起来,这一边的背嵬军和踏白军,也是呼喝着上马,刀枪并举。
但问题的关键却不是双方军阵交锋,而是那陆文龙。
他紧紧缀在身后,如同嗜血凶狼。
若是没人能挡住,让他冲入军阵之中,大杀四方,就会把岳家军前锋搅成一团稀粥。
等到那时,再被浮屠重甲骑顺势一击。
岳家军这八万大军,很可能就会大败亏输。
中军呼喝传令,旗帜挥舞着,萧南就望见步军方阵前移。
自己认识的那三千江湖武者,此时也手执短斧利刃,急速冲前。
“那是……”
萧长弓面有忧色,闻言答道:“是斩马队,那些北地义士和背嵬精壮演习过地趟刀法,对付拐子马和铁浮屠极为好用。”
原来如此。
面对重骑,一般来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同样的重骑对撞,堂堂正正赢得胜利。
但是,岳家军并没有这等财力和军备,只有想一些邪门歪道了。
靠人命来填,以步军换马军,尤其是换重骑军,怎么也是划算的。
只要伏低身子,斩断马腿。
那么,这只浮屠铁甲骑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萧南想到一事,这才恍然。
这连场大战,胜利的背后,其实也是损失惨重啊。
想当初,背嵬军精锐足有步兵两万,骑兵八千。
如今满打满算,步兵只剩下五千,骑兵三千,足足折损了大半。
这还是精锐兵种,都已经打到如此地步了。
其他兵种还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萧南完全没有听到消息。
岳家军一向以来只报喜,不报忧。
他们只说胜利,鼓动军心,一路直杀到金兵老巢。
这条路,其实根本就是鲜血染红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金兵凶暴已久,宋朝百姓的民心其实特别脆弱,一旦战局不利,军心民心肯定就会如雪崩一般的垮掉。
再加上后方粮草缺少,皇帝乱命,奸臣陷害,友军撤离。
岳飞打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杀父仇人当面,只要对国家有利,岳飞也会捏着鼻子把对方高高捧起来吧。
在萧南的心里,似陆文龙这种认贼作父,凶悍狂野的汉奸,那是怎么也不能原谅的。
何况还杀了自己军中几个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