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没头鬼还想这些了,可怜的把咱们娘儿俩丢下,”奶奶叹了口气,摸着郭敏道,“主要是可怜你没人亲,你那个妈也是……”
爷爷也摸了摸郭敏的头,笑呵呵道,“说这作甚了?那个人走就走了,他哇想丢下咱们了?大大换了个小小,给咱们留下这么个油念念。”
油念念也是这边的土话,意思是念想。
这些话在郭敏成长的这十几年里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每次说起来,爷爷奶奶总有种异样的酸楚。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只有父亲这么个独苗,好不容易娶妻生子,没几年又发生了变故,“大大换了个小的”这句话已经成了他们仅有的自我安慰。
从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如今再听一遍,感觉却有所不同,说白了,家里还是因为没钱。
奶奶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爷爷同样是个骄傲的人,父亲在世的时候,爷爷奶奶活的是全村最好的。
父亲离开以后,他们的骄傲彻底坍塌,丧子之痛让他们看什么人都感到自卑,再加上背负了巨额的债务,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们把所有的精气神都丢了。
不过现在既然她回来了,那么就不会任由这一切恶化下去!
“就是,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以后赚钱养你们,别人有的,你们都有,别人没有的,你们也能有,只要我在咱们家还能有希望。”郭敏满脸的自信。
“对,你就是爷爷奶奶的希望,你好好学习,振兴咱们郭家。”
奶奶掷地有声喊了句口号,大有当年在农村合作社当队长的气势。
爷爷摸着郭敏的头,语气温和的开口,“以前想也不敢想,咱俩还能把这个小毛耗耗给拉扯大了。”
听着爷爷的老生常谈,郭敏笑而不语。
虽然爷爷奶奶都在她的“豪言壮语”下恢复了点精神,但她看得出来,这种恢复有种演的成分在内,就好比每个家长都会问孩子,长大以后想当什么呀?
这时候,十之八九的孩子都会想着当什么科学家。
但如果家长在问,什么是科学家?
孩子们就会满脸的懵逼,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科学家,只是觉得老师嘴里常说科学家,久而久之,科学家也就是个很厉害的代名词。
而通常家长们都会不会问第二个问题,只会在听到孩子们说科学家的时候露出欣慰的笑容,再有就是加油打气,鼓励孩子好好学习。
爷爷奶奶现在就是在鼓励她!
实际上,上辈子她也说过同样的话,而那时候她也以为社会是个很容易生存的地方,只要肯努力,遍地都能捡到钱,遍地都有工作。
夸张点就是分分钟月入几万,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上辈子她被生活啪啪的打脸,现在回来了,那就……打回来!
炫耀成绩并且给两位老人信心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三个晚自习虽然回来已经十点多了,从前因为要学习,所以她常常熬夜到十二点。
当然,这也有她自身的原因,觉得熬夜就是学习好的证明。
但从前她从没想过,爷爷奶奶年纪很大了,家里也没有独立的房间给自己,熬夜点灯两位老人并不能睡的很好,久而久之,对他们的身体也产生了消耗。
这次,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十点半休息,第二天早上八点钟起床。
睁开眼,爷爷奶奶早已醒了,奶奶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爷爷则穿好衣服坐在炕的最西头吃着去年八月十五人送来的月饼。
假牙套咯噔咯噔的响。
“咦?佳毛起来了?”
爷爷看到她睁开眼,笑呵呵的问,“吃饼了不?你大姑给拿来的月饼可好吃了。”
郭敏摇摇头。
奶奶转过身排着她的背半哄半劝道,“再睡一阵阵,今儿个周六。”
“不了,起来写作业。”
郭敏呢喃着开口。
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只有在奶奶身边才能睡得安稳,很多时候只要奶奶翻身她就会惊醒。
因此,为了让她能睡得更好,奶奶很多时候就像这样,明明已经醒了,但只要不是因为内急或是时间已经很晚了,都会睁着眼躺着陪她。
有时候,还会因为她在睡梦里的纠缠而不得不两三次起不来身。
伸出手抱着奶奶,贪恋的享受了几秒钟,郭敏彻底睁开眼,爬起来换好衣服,“爷爷,你明天早点叫我,我起来给你们做饭。”
“做甚饭了,你好好学习。”奶奶也爬起来。
她其实早已经不想睡了,衣服都穿好了。
“学也得做,再说我现在不学做饭,以后还不是得学?又不冲突,”郭敏下地和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道,“我爷爷总吃月饼不行,人老了哪儿能吃这种油性大的。”
“这月饼好吃的。”爷爷又啃了口月饼。
那种月饼连她都不愿意多吃,但爷爷却长年累月的吃。
人老了喜欢吃油腻或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老两口从饥荒年代过来,缺衣少食的经历让他们格外珍惜粮食。
自己浪费或许没什么,但到了他们这里就不许浪费了。
每年八月十五,人送来的月饼能储存一大缸,爷爷每天不间断的吃都能大半年。
甭说爱吃,就是再爱吃,吃得太单一了也不行,更何况爷爷对饮食的观念还停留在从前,认为肉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蔬菜水果的摄入量几乎为零。
除非每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