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历五十四年,瑞王被封为世子。
在纸上的寥寥数字,就将他幼时的痛苦一笔勾销,人们都在感叹他的光鲜亮丽,却从不知道他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蜷缩在偌大宫殿的一角,仿佛又回到了人人唾弃的时候。
如今他像幼时所希望的那样活着,可是他却想回去了。
他所想要的,也不过是母亲的健康。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言清被他遣走后,食房昏暗的灯光下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拿起酒壶酒杯,走出了食房。
他在夜色中快步走着,却不知道要去哪儿,于是一边将酒杯里的酒往嘴里灌,一边漫无边际得走着,终于走到了那小院门口。
他放轻脚步迈进了小院中,好像生怕吵醒了什么人。
那座小屋的灯光在夜色中如同星星一般耀眼,他皱了皱眉头,走到那小屋的窗台边,准备伸手敲门,却又纠结放下,这样夜深的时候找她,恐怕不妥吧。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叩响了那木门。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在夜的空茫中回荡着,他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半分动静,心下一惊,便将窗边的活扣拉开,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他有些莫名的害怕,害怕什么呢,大概是失去吧。
孤单了这么多年,居然会对一个都不算认识的女子产生这样的情感。
他最初有些不敢相信,最终还是承认了这种情感的存在,然后现在,就是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要不是屋子里的饭菜被吃个精光,顾南生就要怀疑那女子是否真的来过,那种情感是不是只是臆想出来的,拿她是不是也是不复存在的呢?
他收起眼底的失望,转身走出小屋。
刚刚拉上活扣,一截竹枝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不轻不重,像是吹在脸上柔和的风,还带着深夜的寒露,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院中那最高的竹子。
那半依在翠竹上的红衣少女一脸倦容,修长的身影映在身后的明月上,将月光都染得艳丽了几分。
她有些意外看着顾南生,还以为是他给她送吃的呢,但是看着顾南生手中只拿了一个酒杯和酒壶,失望地撇了撇嘴巴。
想着当初在竹灵山的时候,夜晚还能烤一个兔子什么的,还有夜宵吃呢。
顾南生看着半空中的少女,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是走了吗?
心头涌上了很多年都没有过的感觉,是从前不属于他的欣喜。
他强压下心中的情感,眼神淡漠,走到那一株翠竹之下。
灼夭远看时只是凭着白衣衣着猜出是他,近看却吃了一惊。
那容颜仍是那般俊朗,可是脸上却多了几丝红晕,发丝凌乱扑撒下来,衣服上也沾染了酒渍,和白日那般拘谨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顾南生将衣摆整齐摆弄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然后将酒壶和酒杯摆在桌子上,端起酒杯递到嘴边。
“这么晚了,姑娘怎么还不睡,是嫌弃在下的寒舍吗?”顾南生微嗅一口杯中的佳酿,沉声问道。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别的原因,那声音比在白天的更加低沉诱人,还多了几丝慵懒,丝丝萦绕在灼夭的耳畔,像是羽毛般拂过她的心尖,呓语一般紧紧抓住了灼夭的心脏。
灼夭甚至有这样的“错觉”,他是在用声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