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木匠笑道:“就是咱们村的。我觉得外村的还不一定知根知底,咱们本村的,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找个更好。”
高志远父亲忙问:“谁家的?”
“就是刘兴良的闺女刘月芬,我觉得那姑娘很懂事,很老实,很贤惠,很能干,从不招事惹事,是个好姑娘……”
高志远的父亲也高兴地说:“是,那是个好姑娘,不言不语地就知道干活,可人家干不干还说不上呢?”
潘木匠道:“我这不是先来问问志远的意见,得看志远同意不同意?”他又看着高志远,道,“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得作主,你要是同意呢,大叔就去给你问问;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高志远万万没想到潘大叔会如此惦记着他的事,让他从心里充满了感激。先听他说个农村姑娘,还以为是别的村的,心中充满了纠葛;当听他提的就是他心中的刘月芬时,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听潘大叔问他同意不同意时,便说:“我同意,怕人家不同意呢?”
潘木匠高兴地说:“你同意,大叔就去给你问去。她能不能同意,这就看缘分了,真要有那缘分,那可能一提就成呢。”
高志远的父亲说:“他大叔既然这样关心志远的事,我有话也就直说了,我是怕人家嫌弃我家这成分呢,现在,我们这样成分的人家,找个媳妇难着呢!人家老刘家是贫农,谁愿意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来受罪来。”
潘木匠道:“老哥哥,你既然提到这事了,我也就有啥说啥。你家成分是不好,可给闺女找女婿,谁不得找个能干会过日子的小伙子。志远可是十里八村都难挑出来的好小伙子,谁家闺女找这样的女婿也是她的福分。我觉得刘月芬要听了给她提的对象是志远,也一定会同意的。她这半年和志远一起干活,也知道志远啥样,她找这样一个有才学又能干的女婿,也可以了。他爸爸刘兴良,那是个老实忠厚人,他也知道志远是个好小伙子,他也会同意的。这里面要说难说话的是她妈,她妈是出名的‘弯弯绕’,事多,挑这挑那的,怕嫌你家成分。可是,她也不是糊涂人,她比谁都明白,你家虽成分不好,可志远这小伙子是没挑的。给闺女找对象,是为了过日子,跟成分有什么关系。”
高志远的父亲说:“话是那样说,可现在谁家的闺女不都愿意找个成分好的,谁愿意找个成分不好的,跟着受气。”
潘木匠道:“这事就不用前怕狼后怕虎的了,我没说吗,找对象就凭个缘分,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这事,志远同意,我就去他家问问去,看他们家什么意见,你们等我个信吧。”他说完,站起身,说,“那我就走了。”
高志远忙说:“大叔,再坐会儿吧。”
“不了,等我问完了,再来。”说完,走了出去。
高志远和他父亲两人把他送到大门外,高志远的父亲还一再感激地说:“让你费心了。”
“这有什么,就搭几句话。”说着走了。
他走后,高志远回到屋细想,潘木匠大叔怎么会想起来给他提亲来呢?是因为潘木匠大叔正直善良,乐于助人,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可又一想,他为什么会提刘月芬呢?莫非他和刘月芬的关系已被他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在农村像男女之间的绯闻,只要有点儿音信,就会立即滚雪球般地越滚越大,最后就会说得不成样子。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是不是他与刘月芬的事在村里已风传开了?他还蒙在鼓里,老潘大叔不得不来帮他解围……
下午,韩文义来了,高志远想向他探问探问这件事,可韩文义进屋就兴冲冲地说:“这两天现场会,都耽误看书了。这看书还真有瘾,真像你说的,爱不释手了。越看越觉得写得好,你听……”他说着,便高兴地背起了《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
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
……”
背完,不等高志远插嘴,就又背诵道:
“陋室空堂,
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
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粱,
绿纱今又在蓬窗上。
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
如何两鬓又成霜?
……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饶有兴致地抑扬顿挫地背完,又说道:“曹雪芹真是个大才子,写得真好!通俗易懂,却寓意深刻。细想想,人的一生不真的如此吗?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其实都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一口气儿说完了,才容高志远插嘴,高志远只得把想问他的事撂在一边,对他说:“是啊,世上之事,好像‘好’就是‘了’,‘了’就是‘好’,但也不一定……”
韩文义立即说:“怎么不一定?你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到头来,两眼一闭,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高志远想了想说:“你说保尔,江姐,杨子荣等等,他们为革命为人民奉献了一切,真两眼一闭,就是‘了’了吗?”
韩文义想了想,说:“他们做的事不能说‘了’,他们的精神会鼓舞千千万万的人学他们一样继续前进。”
高志远高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