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听到这一条新闻,都非常解恨。只要他的亲戚不在场,人们便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老天有眼,不让他再‘害民’(是他名字立民的谐音)了。他这几年可把孩子给害苦了。”有的说:“再让他教下去,有孩子都不能让再让他在这念了。”但也有人说:“他一个民办教师开除就开除吧,听说那女的是国家正式教师,为这事开除了,多可惜啊!铁饭碗丢了!”有的又说:“那脚上的泡也是她自己走的,谁让她干那事来呢!也是活该!”可还有人不服,说:“还是那张立民不是个东西,专干偷鸡摸狗的事,自己把自己毁了那是活该!还把别人毁了,真缺德!”……
潘木匠说:“我小孙子让他打了好几次,那天把我气得去找他去,他一口八个说没打,我小孙子怕他,也不敢证着他。我说:‘你甭嘴硬,小孩子说话不扒瞎,再听着你打我孙子,我就上公社找人评理去,我不信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李光棍也说道:“有一天,我路过学校,那天快晌午了,教室外站着四、五个孩子,都冲着太阳规规距距地立正晒着,一个个晒得汗顺脸直淌。我真想进屋找那张害民理论理论,可一想,那也没咱的孩子,生那闲气干啥,就没去。我都告诉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了,不知道他们找没找去。”
大家都说:“是老天爷有眼,可怜咱村的孩子。””他爹再有权势,也架不住张害民太缺德了!””这是报应,好有好报,恶以恶报,这叫现世现报。”……
议论了几天,人们又议论到另一个话题:张立民被开除了,那由谁来当村里的小学教师呢?人们当然想到了高志远,他文化程度高,连夜校都教得那么好,要是教小学生,一定是一把好手!那可是村里孩子们的福份!可也担心他的成分,怕不让他教。
一天,夜校下课,韩文义和他一起回家时,向他说:“听说,大家都同意让你当小学老师呢。”
高志远忙说:“快算了吧,谁当也没我的份。”
“那怎么就没你的份?你是高中毕业,是咱村文化程度最高的,剩下谁敢和你比?别人都是初中毕业。再说你教夜校教得那么好,那是有目共睹,你要教小学生,那一定是狗撵鸭子——呱呱叫。没有比你再合适的人选了。”
这次省里来检查关于要报道他而因成分不报道的事,他没敢告诉韩文义,怕他生气,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可能就不会这么热心地推荐他了。高志远心里明镜似的,找千人找万人,也找不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便说:“行了,我的哥哥,省省心吧,人不可与命争,我没那命,也没那奢望。”
过了十多天,韩文义来他家,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可不能透露出去,这是秘密行动,谁都不允许泄漏的。”
高志远看他的神秘样,很可笑,便说:“我什么时候透露过你的秘密?”
“要说倒是,你嘴是严,那我就告诉你——”他又冲他笑了笑,笑得他越发摸不着头脑,他仍神秘地说,“我们联名上书了,都同意让你当小学老师。”
高志远一听,脑袋都大了:他知道乡亲们是好心,可上次的教训不在那明摆着嘛!他不但当不上,乡亲们还可能受到牵连。就着急地说:“这不是一闹吗?这根本就是没成的事。这事谁牵的头——”他又看着韩文义,着急地问,“是不是你干的?”
韩文义笑着说:“你老兄那有那么大号召力啊!——”他看了看高志远,说,“是潘木匠大叔看不过眼,写好了信,找村里人签的名,除了张全德的亲戚,全村社员都签名了,已送到公社里去了。”
高志远一听,这事可闹大了,更着急了。埋怨他道:“你怎么早不来告诉我?”
他诡秘地笑道:“潘木匠大叔谁都不让告诉,我现在来告诉你,已是叛徒了,你还不领情呢!”
高志远着急地说:“这事闹这么大,潘木匠大叔会受牵连的。”
韩文义很坚定地说:“受牵连什么?那信我看来,都实事求是,一句瞎话也没有。就说你教夜校教得多好,说你热心为大家服务,说你教社员们学文化,社员们扫除了文盲。还说你品德好,为老五保常年担水……没有一句瞎话,他怎么治罪?”
他想得太简单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他们已送上去了,怎么办呢?他忧心重重,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回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非常明白张书记的权势,他已是村里的一霸,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手遮天,谁敢动他?这越级上告,不就是告他吗?他能善罢干休?他不禁担心善良的潘大叔再为他而挨了治,他该当何罪?
他父亲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高志远只得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说:“他们都是贫下中农,他能把他们怎样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老父亲说得有道理,他们都是贫下中农,他能把他们怎样?更何况潘木匠大叔也是走南闯北从来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的一条汉子,他要真治罪于他,他也不会任人宰割的。
果然,没过几天,村里召开了贫下中农大会,地富子女也不须参加。这是从来没有,以前召开的社员大会,有时不允许地富分子参加,但还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