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胃口不好,腊梅担忧地问:“姐,你咋啦?”
能吃是福,看着饭咽不下去八成是生病,这可不是啥好兆头。
百合摇摇头,吃掉碗底最后一点疙瘩汤,腊梅又给自己添了一碗。她等腊梅吃完,才说起面里生虫的事情:“瞧着怪恶心的。”
腊梅奇怪:“这有啥!米里面里天生就长虫子,哪年不长一点?咱们在家吃出来饭里头有虫,娘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哩!”
百合回想前事,不由哑然失笑:还真是这样。
乡下人多数不重视卫生,又珍惜粮食,米面生虫,挑出来就好,就算一不小心在碗里吃出来,也不大声张,不会像她一样觉得恶心。
她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对生活品质比较有追求,见不得脏东西。
腊梅不当回事,百合只好自己当回事,下晌就把家里的米面都检查一遍,好在面只有一小块生虫,米还好好的。
花椒、大蒜能防虫,她又十分注意不让米面受潮,情况还算不错,估计不会再恶化了。
半夜里,百合被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惊醒。
一开始她以为有外人接近屋子,但黑子没叫,还是安卧在床边。仔细一听,声音就在隔壁厨房。
百合连忙推醒腊梅:“三妞,醒醒!你听这是啥声音!”
腊梅睡眼惺忪,听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说:“没啥,漏雨。”就又睡着了。
茅草房漏雨是常事,只要不漏到床上来,三妞早就习惯了。其实有些瓦房也会漏雨,百合上辈子的最后几年不是在读大学,就是住在镇上新修的学校楼房里,早就忘了这些事情。
知道不是进了外人,晚上又没有灯,百合也只得躺回去。只是那一点一滴的雨声就像打在她心上,让她无法安睡。
她本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这时候才猛然发现还不够,如今的生活距离她的理想还有十万八千里,要过得更好,她必须更加努力。
天一亮百合就爬起来看厨房的情形,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一进厨房,地上已经汪了一大滩水,整个地面都湿漉漉的,上头还在不断滴水。
百合仰头观察一会儿,发现除了四面墙壁有些渗水,大部分水都是从一处茅草的空隙里滴下来的,落点就在灶旁边,那里已经被砸出一个小坑。
厨房里是泥土地,只在修房子的时候用碾子夯过几回,地上的水不好扫,只好等它自己渗光。
百合取了个木盆盛在漏雨的屋顶下,这样滴下来的雨水就会落进盆里,最多再溅出来打湿周围一小块地方。
每隔两个多时辰,百合就要去看一下,把盆里的水泼到屋外,再用盆盛着雨。
到快入夜时分,睡房里也开始下雨,好在不是漏在床上,而是在屋子一角。照样放一个盆接雨水,百合开始担心这雨再不停,她的房子就要到处漏雨,像杜甫那间茅屋一样“床头屋漏无干处”。
雨滴到木盆里,比滴到地面上声音更大更清脆,要是有诗意的人,还能联想一下僧庐听雨,但百合眉头紧皱,禁不住叹口气。腊梅原本不把漏雨当回事,见大姐愁眉不展,也跟着愁苦起来。她面相苦,一发愁就看着更叫人忧心,跟着百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