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过红薯后没多久,玉米也完全成熟。经过这些日子,玉米叶子完全枯黄,颗粒变硬,百合带着腊梅把玉米一棵一棵砍倒,拖到院子里放着。
一株玉米上头能长六七个玉米棒子,比百合上辈子常见的那种略小一些,但比起小麦与稻米,收获已是非常喜人。
玉米棒子掰下来,撕去外层老皮,只在尾部留几片较嫩的叶子,反方向捋成一束,再拿另外一根玉米,把两束叶子绞缠起来。
十来根玉米棒子绞成结实的一束,先放在日头底下晒,叶子本是粗纤维,越晒越干燥坚韧,绞得越紧。
晒干后再用粗麻绳一束一束穿起来,挂在仓库的房顶上阴凉处,不淋雨的话挂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老玉米煮着吃嚼不动,实在不算好吃,腊梅问:“这要咋吃?和麦饭一个吃法?”
麦饭是不磨碎麦粒,直接蒸着吃的一种吃法,麦粒粗粝拉嗓子,但能糊口而且香。玉米只会更香,但颗粒更粗,更加不好消化,百合摇头:“这个哪里能那样吃。”
就是挑几根嫩的,煮粥时候剥一些玉米粒进去,又香又鲜甜还罢了。大部分玉米都已经很老,只能磨面吃。柳磨坊家从没磨过玉米面,不敢接这活儿,怕弄坏磨石。百合自打上回做豆腐之后就想买两扇石磨,托镇上做豆腐那户人家帮忙留心,恰好最近正有相熟的石匠打好两扇石磨,比寻常家用小磨大一些
,又比磨坊的小得多。
百合去看时,石磨圆滑坚实,石质细腻,试着滑几圈,上下磨扇咬合紧密,是一副好磨。
百合看过之后十分满意,托人运到家里来,石匠家还附送一块又大又平整的青石,方便安放石磨。石磨在院子里安好,百合就迫不及待地要磨些玉米面来吃。要磨面须得先剥玉米粒,老玉米粒长得结实,剥到手指发疼也剥不下来几粒,百合仔细回想一番,终于想起小时候见过一样东西玉米擦
子。
说是擦子,这东西和擦胡瓜丝的那种擦子完全是两样,后者是一块薄铁片,上面有许多孔,孔的粗细能控制擦出来丝的粗细。
而玉米擦子是一块厚实的木板,用一枚大铁钉钉穿,再把钉子弯折向上,调整几次角度后,左手和膝盖夹稳擦子,右手抓住玉米纵向滑过钉子尖头,玉米粒就会迅速被剥离下来。
这东西百合长大后就很少见,要不是看腊梅剥玉米粒剥得难受,她一时还想不起来。
有了玉米擦子,再剥玉米粒就简单地多,除了擦子还有一种方式,就是手执玉米在簸箕边缘用力摩擦,只是这样不如擦子快,也容易弄坏簸箕。
剥好一簸箕玉米粒,一边颠动簸箕一边吹去影响口感的白色薄膜,洒点水稍微湿润一下,就可以上磨。
家中没有畜力,只好人力推磨,姊妹两个轮流干活,一个推磨,一个往磨石眼里灌玉米粒,并不断用一把干净的小笤帚把溢出来的玉米碴子扫到簸箕里。
第一遍出来还有许多大颗粒的碎玉米碴子,要磨两到三遍,再罗一次,才能得到纯净的玉米面。
玉米面粉呈现出一种动人的金黄色,和小麦面粉不同,小麦面粉触手细腻,而玉米面粉会有粗糙扎手的感觉。
鸡蛋液打散搅匀,加入玉米面粉和少许小麦面粉,葱花切碎,加盐和花椒粉调味,搅拌后的蛋糊倒入温油小火煎到两面金黄,就是喷香的玉米鸡蛋饼。
百合用指尖掐一块喂到腊梅嘴里:“尝尝。”
鸡蛋饼外脆里嫩,又酥又香甜,鸡蛋香味和新鲜玉米粉的香味混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腊梅眼睛里闪着泪花花,是烫出来的。
她一边抽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好吃!”
“慢点,没人跟你抢。”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往往有个毛病,吃饭狼吞虎咽,大抵是因为在家时若不抢饭吃,就要挨饿。
宋好年觉得百合吃饭格外斯文,也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狼吞虎咽抢食的习惯,腊梅原是有的,百合正慢慢教她改不是叫她少吃,而是叫她吃相好看些,免得叫人笑话,她自己也不好受。
玉米收成不多,除去留做明年种子的,今年百合能吃的也就一百多斤,便不散往各处,只好做成玉米饼给众人散一散。
这些日子她大手大脚,连李彩凤都看不下去了:“你日子才好过些,好歹多想着自个儿,散的多了,有一日想不到,人家倒要说你不周到。”
百合晓得李彩凤说得有理,升米养恩斗米养仇,隔上十天半个月给人散一回东西,人人都要赞她大方,若是散太多,怕是真要惹来麻烦。
更何况她这玉米饼用料扎实,油、鸡蛋、大葱都放得多,好吃是好吃了,有些人怕是要说她浪费。
她十分受教:“我晓得了,这几日是正好又收红薯又收玉米,过了这茬,就是再想要,我也没得给。”
两个人又说起去山里打猎的男人们,杏儿在一旁捧着玉米饼慢慢吃得香甜,吃到一半听她娘说起爹和叔叔们,连忙插话:“还有黑子哩,我可想它!”
黑子是能猎野兽的狗,进山少不了它,杏儿自小跟黑子一处长大,把它看得极重,一段日子不见就想得不行。
李彩凤笑闺女:“只想黑子,不想你爹?”
杏儿眨眨眼,充满道理地说:“黑子陪我玩!”爹陪她玩的时间还不如黑子多哩。
李彩凤、百合、腊梅都给这理由笑倒,李彩凤还说:“等你爹回来我就告诉他,杏儿只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