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男人略微抬起眸子,紫黑色双眸打开一条细长裂缝,在黑暗里看不真切那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上,到底有着怎样的表情。
“人呢?”半晌后,男人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顾惊鸿低垂着脑袋,镜片下那双深邃宛若隐藏着无尽深渊的眸子里,仿佛是有两簇火焰跳动着,只是一闪而逝。
顾惊鸿:“属下任务失败,甘愿受罚。”
为了那个人,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黑暗里,男人轻呵一声,声音冰冷如同万丈雪山霎时间崩塌而下,冷得令人骨头都在打颤,“是任务失败,还是你根本就不下去手。”
他这话虽然是问顾惊鸿,却没有丝毫疑问。
顾惊鸿略微苍白的唇崩成一条直线,心口剧烈起伏着,身体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一点可以捉摸的轮廓。
半晌后,顾惊鸿身体终于动了,他双膝落地,笔直跪在冰冷地面上,脑袋垂得很低,声音透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苍凉:“属下无法下手,他犯下的错,属下愿意为他承担。”
男儿膝下有黄金,顾惊鸿生来就不会跪人,这世上,除了天地神,有什么值得他下跪的?
他这样矜傲的一个人,就算有一天真的粉身碎骨,跌落进深渊,也是一身磊落坦荡,只要还有一丝力气,他就绝不会跪下认输。
可是他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跪了。
那人知道,怕是恨不得拎刀砍死自己。
他怎么能下跪……
沙发上,男人陡然睁开半眯着的双眸,冰冷刺骨的手指,一把捏住顾惊鸿下巴,像是要把顾惊鸿下巴捏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身份?”
顾惊鸿目光透过一片细碎白光,落在男人身上,面色如同古井无波,只是声音沙哑低沉了几分,“属下知道,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黑暗里,男人声音显得有些古怪阴沉。
顾惊鸿:“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男人捏着顾惊鸿下巴的手指猛地一僵,像是突然被抽离掉所有气力,不等他开口,黑暗里再次响起顾惊鸿低沉沙哑直接的嗓音。
“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尊严,不就是护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一生平平安安喜乐无忧吗?他欠下的那些债,我来替他还。”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背叛三爷,只是依凭着一点执念,想要护他周全。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挫骨扬灰。
男人有些艰难的抽回手,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他竟然会弱到连一只手的力量都无法承载。
“滚!”
男人冰冷如雪的声音骤然响起,然后他没再看顾惊鸿一眼,紫黑色眸光里,倒映着那白色幕布上的瘦小女孩。
顾惊鸿沉默的从地面上站起来,沉默的离开了地下室,仿佛从来都没曾出现过一样。
……
京城,东城区派出所。
小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会议室中央的大屏幕上,此时大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彩色照片,这照片是他们连夜出警现场拍照回来的。
照片里,是两名已经死透了的死者,身份已经核实过了,都是京城人士,无业游民,其中一个还是“三进宫”的惯犯,不过都是些盗窃聚众斗殴小打小闹的小事,以前总是欺负人,这一次倒是成了被害人了。
赵墨口中叼着一支烟,右手轻轻敲着面前一本黑色封皮有些陈旧的笔记本,这本本他用了好些年,他经手的案件诸多细节疑惑,都能在这本本上查到蛛丝马迹。
“从案发现场来看,没有打斗的痕迹,现场也没有多余的血迹,初步判定,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至于真正的案发现场,我们还需要继续追查。
死者身上有多处轻微伤,还有内伤,不过最致命的还是胸口的刀伤,从照片和现场来看,两名死者胸口被人连捅了几十刀,奇怪的是,每一刀都避开了要害,最终流血过多以至休克致死,从犯罪心理学角度来说,通常这种情况,凶手杀人都是带着极强的报复情绪,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仇杀,当然,我们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死者具体死亡原因,也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最终确定,沈组长,赵所,汇报完毕。”
负责现场勘验和痕检的同志,融合现场情况,把情况大致汇报了一下。
赵墨闻言,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的手指微顿了顿,笔记本页面上,几排潦草的文字下方,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说起来也是奇怪,京城这几年治安越来越好,命案也越来越少,偶尔有一两件,也大部分都是激情杀人或者劫财之后的转化型杀人案件,基本上都是有迹可循,摸清楚来龙去脉,破案倒也不算太难。
可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
案件频发不说,凶手简直就像是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且随着案件的展开,赵墨心里越来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仿佛在黑暗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引导他们去追查什么,可这几起案件疑问实在是太多,那一点疑惑预感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逝,无迹可寻,也无法捕捉。
这时候,沈少爷端起面前刚叫隔壁五星级酒店专程送来的昂贵咖啡喝了一大口,晃动了几下脖子,“死者社会关系调查得怎么样了?”
肖庆身边,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理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