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爷静静挂在赵墨身上，两人肌肤相亲，彼此能够听见对方呼吸心跳，那些原来漫长寒夜里，就算是一个人也不敢细想的思量，此刻全然成了真，有时候，他们又都会生出一点错觉，总觉得现在一切都太过美好。
而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沈少爷才缓缓地推开赵墨，他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楚那双深沉的眼睛里，到底装着多么深不见底的难过悲伤。
“有烟吗？”沈少爷突然问道。
赵墨脑袋立马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身上真的没烟，一支都没有！”
沈少爷没说话，伸手从他裤兜里掏出一盒抽了一半的烟，赵墨被当场抓包，脸子尴尬得能拧出水来，干笑几声，强行为自己辩解：“那什么，这个……那个……我最近伤了脚来着，脑子有点不太好使，记忆力下降……”
沈少爷点了一支烟，连着吸了几口，半张脸都湮没在一片烟雾缭绕里，他在一旁雕砌的石阶上坐下来，眉目间紧紧皱成一道褶子，沙哑的声音缓缓的打破了沉寂：“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爸就彻底不管我了，他忙着拍戏，有时候几个月都不会回来，那个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老宅跟着爷爷，是爷爷教我长大成人，每次我出门，一回头都能看到爷爷站在门口目送我远去……”
他顿了顿，略微皱着眉，十分憔悴，以至于他说话尾音有些颤抖，“我以为，他会一辈子站在那个矮矮的门口送我走，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离开我……你说，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
生命就是活着，。
赵墨把快要凉透的咖啡拿了过来，放在沈少爷手边，然后沉默的坐在沈少爷身边，他叼着支烟，黑暗里有火光忽明忽暗，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的走向灭亡。
赵墨喉咙轻轻动了动，语气有些艰涩的开口，“看你一直都在忙，也没来得及亲口跟你说一句……唔，节哀……你还有我。”
除了说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也亲身经历过死亡，经历过痛彻心扉的失去，因为死亡是不可逆转也不可挽回的，可活着的人总归还要继续活下去，还要往前看、往前走。
沈少爷抬手，盖住自己累得已经多出一条眼皮的眼睛，心里好似被人砍了一刀一样，可这疼都在心里，他说不出来，也不能哭，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消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少爷才缓过劲来，缓缓的开口：“赵墨，答应我，不论遇到怎样的凶险，也不论什么情况，你一定要活下来……答应我……”
赵墨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旋即抬手揉了揉沈少爷脑袋，道：“你放心，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我还要等到你老了，带着你出去浪啊，倒是你，斯人已去，你就别再为难自己，好吗？”
沈少爷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小声道；“好。”
……
燕园。
书房。
陆景枭正埋头看手边刚送来的资料，言澜趴在一边看剧本，两人长时间相处，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就是在同一个空间自由发挥，绝不会打扰到对方。
言澜都看完了剧本，见陆景枭依旧埋着头，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言澜忍不住放下手里剧本，凑了过去。
“‘天启’计划？这就是当年那个‘天启计划’的阴影本？”言澜也是一愣，没想到还能见到这老古董。
当初胡教授矢口否认，说根本没“天启计划”这个项目，可这份阴影本却是铁证，证明胡教授撒谎，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胡教授为什么要撒谎。
“嗯，”陆景枭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疲倦沙哑，“也是唯一的一份阴影本，除非还有人私藏着这份资料，否则，它应该就是这世上唯一的孤本了。”
言澜忍不住好奇心，“我可以看一下么？”
陆景枭略微颔首，将那个文件夹推到了言澜跟前，“二十几年前，胡永胜刚刚拿到博士学位，正式任教，这是他提出的第一个研究项目，当时学校根本没有多余经费，他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我父亲，我父亲亲自看过这个计划，遗留下了这个阴影本，否则，任谁都找到当年这个计划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了。”
言澜粗略浏览了一下“天启计划”的全部内容，良久，才一脸懵逼的开口：“这个‘天启计划’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犯罪链条啊，二十几年前，就算是国外也没这么先进的犯罪理念，这个胡永胜，居然还把它写出来做成研究项目，他是疯了吗？”
天才和疯子总介于一线之间，难怪当年陆定邦在看过这个“天启计划”的资料之后，立即约见了胡永胜，并且第一时间想赶回去见面。
可是，京城那么多大佬，那么多有钱人想给自己安插一顶学术的帽子，为什么胡永胜唯独选择了陆定邦？
“他不是疯了，”陆景枭说，“研究犯罪心理，本身并不具备反社会和反人类的特征，可一旦执行过程中出现了偏差，就会适得其反，而且，当时我父亲还并没有掌控陆家，所以，他也只不过是京城众多富二代当中的一个，胡永胜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父亲？或许，我父亲当时就已经被他们选定为猎物，而胡永胜，只是他们抛出来的一个诱饵而已。”
言澜瞳孔急剧收缩，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似的，说句实话，她也算是编过剧本的人，可是她真的不敢这么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