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晚饭了,大米稀饭和煮白菜。大哥的伙食是最好的,几乎每顿都有肉,今晚更是买了一整只烧鸡。小陶闻着那香味,暗暗吞着口水。不料想大哥竟然撕下一根鸡腿来,扔到他碗里说,吃下去。
小陶受宠若惊,想把鸡腿还回去,大哥一声暴喝:让你吃就吃!
小陶只好老老实实地吃了。鸡腿是很香的,但他并没有吃出什么香味,吃进肚里的只是满腹的疑惑,还带着心惊胆颤。
他忽然想起那些临上刑场的死刑犯,都是要吃顿饱饭的,称作“上路饭”,难道大哥给自己的这只鸡腿,也带着这样的性质?
小陶想到这里,忽然间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策划着一个共同的阴谋,而自己作为可悲的目标却一无所知。这种潜在的危险看不到摸不着的,但可以感觉出来,正是因为看不见,才让他更觉恐惧。
吃过晚饭,还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小陶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心砰砰地跳着,感觉身上很软,很凉。如果这些人真的对他下手的话,反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可能打赢这些凶残的家伙。逃跑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在囚笼中,他插翅也难逃掉。求警察,换个号子?应该是很异想天开的事情。
小陶又想到了以前和米咪一起做过的一期节目,对县区一家看守所的“喝茶死”进行了深度报道,但节目最终没有播出。难道这些人也准备了一个很有想象力的死法等着他?
小白今天负责打扫卫生,正卖力里拖着地。拖到小陶脚下时,小陶还在愣愣地思考着。小白大叫一声,抬起蹄子!
小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抬起双脚。小白拖着地,身子靠近他,脸朝地面悄声说,注意,今晚他们要送你上路。
马上就是放风的时间了。此刻,针对小陶的一场阴谋已经策划完成,就等着实施了。明天的云湖日报将会发布这样一条新闻:毒贩子在看守所上吊自杀。用于套进小陶脖子的布带子已经准备好了,实施者也做好了分工,每个步骤都研究过了。再过十来分钟,放风场的西南角,那个监控监测不到的盲区,将会有人上吊“自杀”。
这个傍晚和昨天的傍晚并没有什么不同。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们都在忙碌着,为生活而奔波。在戒备森严的云湖市第一看守所里,警察和在押嫌犯们都度过了美好或者不美好的一天。
晚饭过后的半个小时,是放风时间,对于盘腿坐了一天的在押人员来说,是难得的舒展筋骨的好时光。放完风以后还可以看一个小时的电视,电视上有女人,这是大家都很期待的事情。
突然,第二监区内警铃大作。四五名值班警察神情紧张地冲向4号监舍。紧接着,又来了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着手套,提着急救箱子。又过了十几分钟,有人送过来一副蓝色的担架,警察从监舍里抬出一个人来。
担架上躺着的那个满脸是血,一动不动的,正是小陶。他的一只手无力地从担架上垂下来,软软的晃荡着。跟在后面的两名女医生,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其中一个还干呕着。
小陶出事了。
但他没有死,而是精神失常了。就在放风前的几分钟,同监舍的在押人员突然发现,刚才还在铺上坐着发呆的小陶,猛地起身把床上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像是来自阎罗殿,阴森怪异,让人毛骨悚然。一边笑一边大叫,格格,小燕子,侍寝啊!朕要幸你啊!哈哈哈哈……
小白壮着胆子凑上去说陶哥,你怎么了?小陶也不搭话,抱住他往他身上乱摸,说小燕子,脱,脱啊,侍寝啊!
吓得小白远远躲到一边去了。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地围着他看的当儿,小陶又开始大哭起来,边哭边唱: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哭一声我的贤弟呀……
监舍里顿时大乱。“大哥”分开众人走上前,啪啪给了小陶两耳光,吼道,少他妈装疯卖傻!小陶舔了舔嘴边的血,指着大哥哈哈大笑,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太监……你这个死太监……又唱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大哥”也懵了,扬起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揍他。小陶忽然大叫一声闪开!朕饿了,朕要用膳!御膳房,御膳房呢……
说着,踉踉跄跄跑到洗手间。便池里刚好有一坨大便,他抓起来就吃,又涂抹得满身满脸都是,还大叫着要请客,拿着屎往人嘴上送,说吃吧吃吧,五香味的。
吓得大家都远远地躲着,躲瘟神似的。“大哥”暗暗观察了一阵,按响了房间墙上的报警装置。
警察赶到后,小陶精神已经完全失常了,要请警察的客,大便甩的漫天飞。警察叫来医生,小陶趴在地上学狗叫,逮着谁咬谁。医生不敢靠近,警察干脆烫了他几电棍,把他烫晕了,才捏着鼻子把他弄到担架上抬到了医务室。
醒来后的小陶在医务室哭哭笑笑唱唱闹腾了整整一夜,把自己的头发揪掉了不少,脱毛鸡似的。
第二天,看守所请来了一个精神病方面的专家,要对小陶做一下精神鉴定。专家是一四十多岁的女的,皮肤很白,很有气质。小陶手脚都被捆绑着送过来,身上脸上屎迹未干,气味很浓郁。
看见这个专家就流着口水大叫道小燕子,小燕子,侍寝啊!朕要幸你啊!
那专家差点当场呕吐,捂着胸口在鉴定报告上签了字,不耐烦地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