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许多人诗兴大发,开始吟诗作对,唱歌做赋,好不畅快淋漓。
这一个元宵爷,最热闹的竟是此刻!
燕夕觉得,这是他在大昭将近十多年中过得最惬意,最舒服的一个元宵节。
他缓缓转头,看向束九,她笑得比那一轮明月还要亮丽璀璨。
她总是这样,能轻易地让人快乐,让我忘记一切,只随着她而动。
这大概就是谢君欢在乎她的原因吧。
他抬头望了一眼神仙居三个字,目光微微凝注,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谢君欢,现在在做什么呢?
人都聚集在神仙居,其他街巷几乎不见人影。
他站在远处的街角望着这边,灯火依旧明亮,元宵的热闹不会褪去,可这热闹却不是属于他的。
他的热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柳州那边如何?”他轻声道。
身后无人,却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
“柳州动静很大,大昭怕是要乱。”
“那就好。”燕夕挑眉一笑,眸中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动静越大越好,大昭越乱越好。他们乱了,燕国才有机会。”
他缓缓地迈动脚,一步一步如那漏液的梆子,踩得无比坚定。
第二天不用早朝,束九只想肆无忌惮地赖床。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被一阵喧闹吵醒。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东家住的房间!”
“你刚才在干什么,想偷东西是不是?”
“还说没有,那你一大早地不做事,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吵死了!
束九掀开被子,披了一外衣走出去。
“吵什么?”束九拉开门出去,怒气冲冲。
冬子和玉郎齐齐愣住。
她只披着外衣,里面是纯白的中衣,头发披散着,流泻了一身,睡眼还未清醒,带着几分惺忪之意。
看见两人眼神,束九才觉得自己这样不妥,关门将自己重新整理了一遍,才又出来。
冬子和玉郎还保持那种姿势站在外头。
“大清早的你们干什么呢?”
冬子掩着嘴笑:“东家,已经不早了。”
他指了指外头的太阳。
束九斜斜瞪了他一眼:“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两个为什么在我房门前吵?”
冬子这才想起来,揪住玉郎告状:“东家,就是他,他一大早在你房外鬼鬼祟祟的。”
束九看向玉郎。
玉郎垂眸,盯着自己的白缎鞋面。
束九目光向下,落在他揪紧的手上。
那双手,早就不再白皙,甚至多了一些伤口,新的叠旧的,大的加小的。
束九问:“你是有事吗?”
“没有。”玉郎声音低低,“我没事,我只是路过。”
“胡说,我盯了你很长时间,你在这里站了足足有一刻钟,你这叫路过!”冬子不忿。
“好了,你别吵。”束九摆手止住他,看着玉郎,“这大早上的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玉郎不说话。
冬子在一边碎碎念:“我看你就是想勾引东家,你真是不要脸!”
玉郎身体一抖。
束九听着也觉得刺耳:“你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冬子反驳,嫌恶地看着玉郎,“当我们不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我看他来这里就是不安好心,被我抓了好几次偷偷地看东家你。成天什么事都干不好,洗碗洗不好,居然连灶头烧火都干不了!我真后悔当初招了他。”
“东家你要小心他,那种地方出来的,对你动的不知是什么歪心思。”
“别说了!”束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你先下去吧。”
冬子不情不愿,却不敢不听她的话,转身下去。
玉郎仍旧低头站着。
束九看见,他面前的地面湿了一大块,他的眼泪还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道:“跟我进来。”
玉郎进去。
“坐。”束九给他搬了把椅子。
玉郎坐下,她才看清他的脸,皮肤不如之前白了,脸颊上晕了两团红,唇周也带了一些胡渣。
不如初见的时候那样气质出众,变得平凡,如这个街上任何一个为生活奔忙的人一样平凡。
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如意楼的头牌,那个以色侍人的玉郎。
她轻轻开口:“玉郎,你看你现在不是很好吗?离开那个地方你一样可以过得好,你可以在这里开始新的人生,为什么要排斥,不去努力呢?”“大人,我没有不努力。”玉郎抬头,惨淡一笑,“我只是从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没有做过这些事,所以我学不会。”
“可以慢慢来。”束九安慰他,“神仙居不差你一个工人,你可以慢慢学,用多长时间都可以,我不会逼你。”
“可是我学得会吗?”玉郎激动地看着她,“学不会的。”
他站起来,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莹白到闪光的肌肤:“大人,你知道这一身冰肌玉骨是怎么来的吗?这一身让人欲罢不能的,人人称羡的肌肤,你以为我想要吗!这是吃了十几年的药才造成的,那些药让我的身体变得柔韧、滑嫩,让我长不大,让我变得不男不女。”
“你看起来我才十六七岁对不对,那么年轻有活力,可事实上我已经二十多了!我永远也长不大,永远都会是现在这个鬼样子。”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厌恶,恨不得撕了身上这张皮,“不停不停地吃药,把我变成这样,让多少人追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