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年少时做了一场好梦,还不来及被岁月换成白头。
了凡又说了一句话:“不过有一件事,你总算说对了。”
无名女看着他。
了凡回视,道:“贫僧心中,根本没有佛。”
什么是佛,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唯有大慈悲,了凡绝不是佛,而是佛前灼灼燃烧的业火孽障,没有将仇人手刃之前,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张逸,你当年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至今都未忘怀,”无名女站起来,一字一句道:“生未同衾死同穴,让我同你一起下地狱吧。”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了凡双手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无名女冷笑,手中出现一把匕首,精光凛冽。
了凡拈指为莲,衣袂无风自扬。
二人四目相对,隔着一条永远也看不见的鸿沟。
情爱原本无罪,却不能原谅所有的过错。
海潮浪起,海风吹开门窗,水汽朦胧遮眼!
就是这个时刻,无名女动了!
她身如鬼魅,匕首寒光闪烁,一招十式,式式绝人生路!
了凡双手蓄满内劲,却是转身托住七娘与孟霞舟,将他们远远送离,而他自己生生受了无名女全力一击!
孟霞舟喊道,“不妙!”
慌乱中匆忙捉住七娘的手握紧,七娘在刹那间还听到了凡说了一句,“抱歉,保重。”
她分明看到无名女的匕首刺进了了凡的胸膛,无名女狞笑轻蔑,了凡既痛苦又解脱,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往胸前送得更深,无名女挣脱不得,恨爱夹迫……
随后数声轰隆连番爆炸,一片火光冲天,小酒馆被熊熊烈焰焚烧,烈焰中隐约有一双人影合二为一。
孟霞舟睁大了眼,道,“想不到他竟然是做了这样的安排。”了凡的局,是同归于尽的死局。
七娘看着火光,心神一阵恍惚,“情爱究竟是什么,既能要别人的性命,也能要自己的性命?”
孟霞舟道,“各人造业各人担,无名女这样的心性,任谁都承受不起,但他们之间是张逸先挑起的头,张逸恨无名女,更恨自己,他的家里人要说是死在无名女手中,还不如说是死在他手中。”
七娘道,“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孟霞舟哂笑,“了凡或许以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但是藏得再深,午夜梦回难免呓语,你又知道我经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出现在哪里,不巧听了一耳朵。”
七娘不知该不该笑,孟霞舟确实是这个性子,浪迹天涯江湖漂泊,或许帮助人,或许得罪人,他的朋友比谁都多,他知道的事情也比一般人要多。
了凡跟无名女的事情随着他们的死亡就此画下终点,七娘心想始终要为他们立个牌子,道,“了凡俗家姓名叫做张逸?”
孟霞舟道,“是。”
七娘道,“他刚刚是不是说无名女叫薛无双?”
孟霞舟道,“是。”
“莫怪乎无名女刚刚的招式有些怪异,”七娘有些恍惚,“一招十式,式式绝生,确实是薛家的人,难怪了凡必须选择同归于尽。”
孟霞舟叹息,“十绝山庄的薛家人生性狠辣,睚眦必报不死不休,了凡杀了薛无双,不死也会招惹无穷无尽的报复,少林保不住他。”
七娘道,“看他这么可怜,这笔账我就不跟他算了。”
在整件事中她算是无辜遭受连累,就因为她与孟霞舟互相倾心,又因为她的酒馆临海独立,周围没什么人家,引爆后不会引起重大的伤亡,所以了凡选择了她,选择了这里作为终结。
孟霞舟忍俊不禁,“七娘果然心胸宽广。”
被了凡算计,孟霞舟心里有气,但是了凡以命作为交代,他也无处再追究,所幸七娘无事。
孟霞舟道,“虽然了凡选择在这里诛杀了薛家的人,但你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
七娘道,“刚才不是你说他们睚眦必报不死不休吗?”
孟霞舟道,“七娘是不是忘了,刚刚自己说过什么?”
七娘看着孟霞舟,十年来是第三次看到孟霞舟的眼睛是这样明亮,第一次是孟霞舟见到她的时候,第二次是刚刚她答应随孟霞舟去浪迹天涯的时候。
七娘垂首。
她本是打算一死为孟霞舟搏出生路,不是真的打算要同他浪迹天涯,她是倾心孟霞舟,但一个人的一生,就一定要被情爱束缚吗?
孟霞舟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
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随口开着玩笑,“唉,七娘或许是在海边住久了,连记性也被鱼传染了。”
七娘心里一暖,孟霞舟就是这样的人,生性豁达乐观开朗,非但永远也不会逼她,还会自动找借口帮她开口。
七娘也有了开玩笑的兴致,道,“年纪大了,忘性就会跟着变大。”
孟霞舟哈哈大笑,“小姑娘都是喜欢装成熟。”
七娘也跟着笑,但是心里知道,她确实算不得小姑娘了,十年前她遇上孟霞舟的时候,年方二八,而今眼睛一眨,也过了十年。
孟霞舟见状又道,“好吧,你是大姑娘,我是大男人,等你成了老婆婆,我也变成老公公了,到时候谁也不要嫌弃谁又老又丑,将就着过啦。”
这次七娘真的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月港城的捕头冠江北带着一队人马赶到时,就看到七娘对孟霞舟笑得格外温柔娇羞,气得差点当场发作。
孟霞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