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好饿
已经好久好久不知道饭是什么滋味了。
小孩紧了紧身上破烂到除了遮羞再没有丝毫用处的衣衫,抬头看了下灰暗的天空,他咽了咽口水,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他要活下去,只有站起来才能活下去。
“哪里来的臭小子,简直坏大爷的兴致。”刚刚站起来的小孩又被人一脚踹到地上。他自嘲的笑了笑,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别人却能轻易的一脚将你踹回原地。
“呸,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浪人的木屐狠狠的踩在小孩裸露出的手指上,小田园城的冬天冷得人心尖发颤,浪人的木屐踩在小孩生满冻疮的手上,恶意的轮番碾压,脓水冲破了那薄到透明的皮肤立刻爆出,溅上了浪人的木屐。
“混蛋!”浪人连忙撤脚,“真他娘的晦气,呸。”浪人吐了痰还嫌不够,在小孩身上又补了两脚才勉强解气,提了酒瓶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正在招揽客人的游廊。
“大人何必跟一个垃圾生气。”
“是啊,大人,梨子新排的歌舞还等着大人赏鉴呢。”
……
雪,越下越大。
风,越来越冷。
一上了年纪的女人姿态扭捏的从屋里走出来,大雪纷飞下,地面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一如这女人脸上扑满的白粉一般。
“哎哟,什么东西。”女人夸张的尖叫了一声,她踢了踢方才差点将她绊倒的物事,没曾想一个用力竟将那物事踢了个翻面,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来。
“晦气,晦气,要死死别处去,别打扰老娘做生意。”女人嫌弃的在雪地里擦了擦脚,扭摆着腰肢,捏细了嗓子,“开饭啦。”
女人一嗓子吼开,十多只野狗闻声而来,摇着尾巴绕着女人转了几圈,女人挨个摸了头数了数,叹了声,“少了只。”
她将食物摆好,款摆着腰肢走回去,路过那地上的小孩时,拢了拢头发,将多出的一块饼扔到他手边,“这条街的流浪狗死了一个,它的饼给你了,没死就起来吃了。”
说完她换了个语气,小碎步迎了上去,“哟,北条庆将军,什么风将您吹来了,快请进。”
男人哈哈大笑,搂着女人进了屋子。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几只野狗在他手边啃食着方才女人扔下的饼,野狗鼻间喷洒的热气暖和了小孩僵硬的手指,小孩挣扎着从雪里爬起来,一把抢过狗嘴里的饼,边跑边狼吞虎咽。
活着,是最容易的事。
可也是最难的事。
“醒了吗?”
“不知道。”
“醒了,醒了,眼皮子动了。”
“哪儿呢,我看看。”
“你看什么。”
“别挤我。”
“想打架是吧。”
“来啊,怕你。”
……
好吵。
眼皮也好重。
这是哪儿?铃木隼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头顶上的众多人脸,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人群寂静无声,半晌,才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该不会……傻了吧。”
“醒了?”一不甚稳重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众人自觉的让开路,铃木隼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个和尚。
“哟呵,眼睛瞪的挺大。”和尚年纪不大,声音也透着年轻,面皮白净,浓眉大眼,若是尘世中人说不定还会引得少女怀梦,少妇思春。
和尚将手指搭在铃木的脉上,点了点头,“这脉相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堪比妇人怀胎三月的喜脉,不错,不错。”
他回头看了眼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子们,就近两个一人给了一脚,“看什么看,等你们王爷回来见你们在此处偷懒,看不挨个扒了你们的皮。”
众人嬉笑道,“多谢大师提点。”一个推搡着一个出门,终于留了一室清静。
铃木隼人渐渐找回了神智,他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和尚摇摇头,嗔了声,“调皮。”然后翘着小拇指将铃木眉心间的针拔下来,“现在想怎么动怎么动吧。”
“这哪?”
和尚整理好自己的针袋,故作高深道:“这是个天底下顶顶无趣的地方。”
铃木隼人没空和他贫嘴,翻身下床,可这刚一起步就摔了个马趴,他抬头狠狠瞪了和尚一眼。
少年的眼神还是颇具杀伤力,和尚连退两步,叹息道:“可怜呐,我暂且封了你周身大穴,一个月内无法运功,善自珍重,且行且珍惜,阿弥陀佛。”
铃木:“……”
和尚看着在地上挣扎半天不起的铃木隼人“啧啧”摇头,很是掬了把同情泪,“逼人家缺德还不加钱,造孽,造孽啊……”
玄胤早早的就下朝回了府,坐着一动不动的看了有将近半个时辰的兵书。
邓越十分好奇,是哪篇策论高深的让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连书页都未曾翻过。
玄胤面上虽淡淡的,但邓越却从他握着书的手指上看出了刀兵之气。
瞧瞧那快要被捏成两段的书脊,可怜的紧,邓越叹了口气,上心难测,难测啊。
这样压抑的气氛终于被秦叔那张喜庆的看着就想说“祝您新年快乐”的脸打破,“王爷,王爷,月姑娘来了。”
阿弥陀佛。
“嗯。”玄胤开了金口,翻了书页,邓越也终于松了口气。
月落远远而来,幂离被她拿在手中,玄胤要的是符合红颜祸水这四个字的美人,面纱便不能再戴。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