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弩,乃威力极其巨大的一种制式弩箭,沉重异常,即使是在陆地上搬运都得两个人一拉一推。
藏在水底下这人,可以独自一人双手把着床弩还不下沉,一身的本事与那内劲功夫可见一般。
正常来说,那床弩都是攻城的器械,足可以钉进城墙里,眼下这已经是小了一两号的,但暗杀个把人却也是绰绰有余。
尤其是他抓住的这个时刻,目标背靠楼墙在灯光的映照下十分显眼,屋内没有护卫,只这一箭便能让其四分五裂。
以有心算无心,目标的功夫再俊,本事再高,养尊处优的又能高到哪儿去,必然是在劫难逃。
杀手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狠色,不枉他埋伏了一两炷香的时间,终于逮到机会,用力按下了机括。
一根粗长黝黑的长箭笔直的电射而出,划破夜空,声音被海水吞噬,那箭犹如一条巨蟒,要人性命。
巨大的后坐力,推的杀手向水下沉去,但他的眼睛依旧笔直的注视着那个方向,他要亲眼看着血花绽开的美妙场景,那是对他最大的褒奖和给回峰派的羞辱。
长箭速度之快,可谓是转瞬即至。
屋内,白袍公子看着手里的茶杯突然荡漾起一丝波澜,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情,突然浑身的汗毛倒竖,双目陡然放大,警兆顿生。
此时,正好是那床弩露出水面的箭头瞄准他的那一刻,公子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杀手按下机括的那一瞬间豁然站起身来。
可终究是晚了一丝,当白袍公子回过神来看着楼船外的夜空,一点黑芒已是入目而来。
速度太快,再加上即使聪慧如他,也从未想过今夜还会有来自水下的攻击。且是契机牵引之下,浑身紧绷躲闪不得。
九死一生之局,只来得及尽全力调起浑身内力。
突的,楼船外,自上而下飞出一道人影,白袍公子连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听的楼外一声嘶吼,伴随着一刀火炎焱的刀光,在深黑的夜空下,璀璨的灯笼上乍现。
于这黑与白的交汇之中,劈开一线红火。
若说这根粗长的弩箭是极致的黑,悄无声息的隐匿,这一道刀光在白袍公子眼里就是那豁然开朗的光明。
山刀第一式,开门见山!
被赵长镜叫出门外之后,刘元觉得在赵长镜眼皮子底下实在不方便,趁机离开翻到了楼外屋檐之上。
登高望远,远处城郭厚墙,玲珑宝塔一角,眼下沸沸扬扬的十里画舫,璀璨成线的各式灯笼,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觉得先前来都是白来了,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花灯会。
心旷神怡之下,静静流淌的胭脂河水尽收眼底,跟着便看到了那一点黑尖。
顺手掏出鬼脸面具扣在脸上,脱下身上红袍,拔出腰间长刀,凝神静气。
许是灯下黑,没有人注意到躲在灯笼附近屋檐上的刘元。
杀手对白袍,有心算无心,刘元等杀手,亦是有心算无心。
此刻突然冒出的人影,落在杀手眼里,便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在水底下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外面,真是不知从哪儿窜出这么个货来。
但他对于自己这一箭依旧有着充足的信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不过多死个人罢了。
当直面这一箭时,刘元才知道楼内那位三皇子只这一夜,就要面对多少凶险。
一刀出手,刘元满心畅快,胸中一口豪气尽负刀口,挥洒而下,从未有哪一刻,哪一次使出过这么完美的‘开门见山’了。
这一刀,倾注了他体内所有的阳火精气,赌上了纯阳霸体二层的所有实力。
眼与心,心与手,手与刀,合而为一。
浑厚浩然的刀气,带着磅礴的劲力自上而下的撞在了弩箭侧面。
砰——
半空中一声巨响,刘元应声被反力撞的向上抛飞。黑色的弩箭被阻拦了一瞬,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带着一道刀痕继续朝前直射而去。
十来个灯笼里的火光被风压炸开,刘元脸上的鬼脸面具在白袍公子的眼中一闪而逝。
尽力了,接下来能不能活命,只能看那位三皇子自己了,这是刘元跌坐在屋檐上后的最后一个念头。
他握刀的右手还在轻微的颤抖,刚才那一刀太猛,也低估了床弩的威力,此时已有了些脱力的症状,整条右臂都提不起来不说,双腿也软绵绵的。
刘元心里有了个概念,下次还是不应该如此拼命才是,后力不济,万一再遇上旁的敌人该如何,唯一的好消息是体内那颗‘种子’又有了反应......
原本悄无声息的暗箭,挨了一刀之后,带上了凌然风势,空中响起一声厉啸,撞裂了楼墙夹板,崩成了道道碎片,锋利的犹如刀片一般四散开来,将整个隔间劈的四处漏风。
经刘元这一阻挡,破了契机,白袍公子若是再没反应,那么多年的武算是练到了狗肚子里。
双目瞳孔倒映出黑色箭头一点,一个铁马弯腰,右手持着合拢的折扇,与长箭相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磨出一阵火花。
长箭贴身而过,锐利的风刮的皮肤生疼,只听得当的一声响,折扇于中部一个敲击,长箭直直的斜向上飞了出去。
打穿了整个金雀楼最大的华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金雀楼瞬间暗了几分,紧跟着长箭穿入了楼板,直至不见。
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血花四溅,染红楼墙的画面,埋伏半天功亏一篑,杀手锐利的双眼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