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哗然。
皇帝双眼微微眯起,慈笑道:“哦?赭儿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说与父皇听听。”
“刑部尚书之女,金酉弦小姐。”
又是一阵哗然。
谁不知这金酉弦是金酉赤的掌上明珠,金酉赤在绿圣州为官多年,巩固权力笼络人心,暗地里招兵买马屯兵冶操必不可免,如今又被提拔上来做了刑部尚书,意味着要与多少官员左右逢源暗通款曲,这其中利益牵涉,高深叵测啊!
皇帝脸色骤变,凝眸看太子一眼,又看了金酉赤一看,金酉赤瞿然之貌,眼中似有惊色。然后转过身去,对着坐席上娴静典雅的金酉弦,问道:“金小姐可自愿同意这门婚事?”
金酉弦起身,跪到太子身侧,柔声道:“太子殿下逸群之才,天人之姿,奴家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听完,慢悠悠地捻了捻胡须,慢得让人心惊,接着又转向金酉赤的方向,肃然问道:“爱卿,爱女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你可同意?”
金酉赤立刻跪道金酉弦身边,神情凄哀,老泪盈眶,怅然道:“既是小女得遇真爱,微臣这个做爹的便是最希望看到她幸福,只要小女愿意,太子殿下也的的确确是个光辉似锦的如意郎君,能高攀上这门亲事,微臣福泽之至啊!”
“爹……”
于是金家父女现场演绎起了一场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父女情深。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老四正好也赐了婚,那便双喜临门,改日回宫朕会拟旨。”
“谢陛下!”
“谢父皇!”三声同起。
金酉弦起身,不经意地和南荣奕视线相交,南荣奕冷眼勾唇蓦然转身,金酉弦扬唇魅然一笑。
夜晚。
皇帝他老人家从宫里带了一批舞姬,笙歌流音,纤腰仪转。众人就坐,觥筹交错之间,一丝紧张的气息诡异地蔓延在空气中。
一曲舞毕,这时刘语倩从坐席上走出来,她一身碎花蝶戏绢金纱绣裙,莲步款款,仪态端庄行至中间道:“一路车马劳顿,围猎辛苦,大綦男儿英姿飒爽,驰骋疆场,故小女特准备一支舞,想要献给在座为大綦筹谋竭虑的好汉们。”
“哦?是吗?那朕和在座拭目以待。”皇帝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细纹条理分明,慈容满面。
致秋递给刘语倩一只琵琶,素手拨弦,妙音流淌,短音毕,纱裙起。
莲步巧跹裙萝翩,皓色披帛弄香肩,瘦指拨丝月影淌,凫燕点水夜暝裳。
舞毕,掌声如雷。
“好!”皇帝盛赞。
“奴家献丑了。”刘语倩屈身行礼,眼神有意无意地朝左方瞥,见南荣奕正襟危坐,脸带微笑,黑暗之中看不清眼神,想必也被自己的表演打动了吧。
“刘丞相教女有方,不枉语倩入了皇家,奕儿,你说呢?”
皇帝语出,在座骇然,这番话明里是宣告了自己对丞相府的赞赏,实则是暗示自己对奕王的支持,今夜之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倒换军营了。
“正是。”南荣奕恭敬道,对刘语倩施然一笑。
“啪嗒——”手中的瓜子袋掉落在地,她身子瑟然一抖,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出神许久。
一扭头,冬天暮色来得早,窗外一片黑压压的天,寒风一丝丝渗进窗棂。
“哐——”门被推开,段胡氏在门口含笑道:“徵儿,该用晚膳了。”
刘语倩羞红了脸垂下头去,丞相他老人家眉开眼笑,刘夫人双目闪烁地盯着爱女,欢喜正浓。
太子脸色沉暮,视线抛给金酉弦,金酉赤神色平淡无动于衷,金酉弦冲他略一点头,起身道:“奴家今日也准备了一个小节目。”
众人视线纷纷转来,皇帝微笑,示意她继续。
金酉弦出列,浅笑道:“奴家在绿圣州之时,常听得一支曲子,百转千回,曲调悠扬,熟记于心,今日想献唱一曲,还望诸位赏耳一听。”
似座皆静,金酉弦唤来一只筝,纤手一拨,行云之乐,流水之音。
“腻雨凉凉陌生烟,少年踽踽步承骞,寒刃照血锋台月,夜阑珊,轱辘转,为稷战。折戟黄沙卷地嚎,谁家儿郎铁骨啸,寒山飞雪化百草,姬叡率马冲险关,拔军营,斩蛮颅,创皇朝。”
众人沉醉,一曲忽毕。
“好!”掌声络绎不绝,轰轰如涛。
南荣奕冷笑,皇帝之前疑心金酉赤招兵买马暗储实力,今日一曲,一石二鸟。
刘语倩小脸白了白,被刘夫人扯住袖子,于是强扯出笑容。
“奴家献丑了。”
皇帝大赞:“金家长女才貌双全,果然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在座瞿然:什么什么?一边播花一边种李?皇帝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片刻后心态平复:也对,在座那么多太子母族人,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失了脸面不是?
太子脸挂上一抹得意之色,南荣奕依然浅笑,清冷如斯。
“爹、娘,红释和秦霂约我去放灯,我晚些回来。”晚膳过后,白袖与段氏夫妇作别。
“去吧,小心些。”段胡氏替她理了理鬓发,慈爱道。
出了门后,她一路往西奔向城门,左绕右绕后确定甩掉了段胡氏和南荣奕安排给自己的暗卫,在中途小巷折返,顺便用碳灰在脸上一阵胡涂乱抹,奔向皇宫。
冬风刺骨,淡淡的雾月衔挂在枯木枝头,寒鸦吐出一两声凄凉的鸣叫。
“请出示通行牌。”一守卫拦住她道。
她掏出位阶牌,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