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
段院士和段樾探讨诗文去了,段胡氏被白袖哄走,她一个人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对月发呆。
心中有些郁结,不知从何而来,又该从何解起。
“你在想什么?”熟悉的、温柔的、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声音,如洪流般霎时卷入她的心。
“南荣奕!”她眼中含泪,一把将他抱住,将脸埋进他的怀中。
南荣奕一声浅笑,将手抚上她的背,顺着毛发,丝丝缕缕贯彻心扉。
如此这般,时间静止许久,她才将脸从他胸膛上拔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
他满眼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如此重要的日子,你身边怎能少了我?”
映着月光,白袖这才看清他,发丝有些凌乱,脸角也锋利了些,眼睑下有淡淡的青影。
“南荣奕!”她有些恼怒,“下次再这么不知死活日夜奔波,我就再也不见你!”
对面笑得更开,复将她揽进怀里,柔声道:“听你的。”
须臾间脚下一轻,白袖探头,奈何风太大,南荣奕的衣袖太过厚实宽敞,视线被完全遮盖,凉风灌进衣袍,她正要叫冷,脚下却忽然一重,落地。
她从南荣奕怀里挣脱,这才发现此时二人身处一架巨大的游轮,游轮上华灯斑斓,笙歌流转,两岸灯火辉煌,湖面漂浮着无数个流光溢彩的许愿灯。微风习习,掀动两人的衣袂,发丝,心。
“轰!”天空突然炸出一团烟花,五颜六色,像四季绚烂开放的鲜花,流星般窜上天空,飞到某一高度忽然停滞,片刻后,竟是一个心形。
旁边蓝影攥紧她的手,俯身低声道:“白袖,新年快乐。”
她莞尔,笑容却蔓延到了心扉深处:“新年快乐,南荣奕。”
四目相对,春华繁荣,夏涧滴泉,秋水潋滟,冬虞躏野。
綦朝开国四百九十二年正月初四,四皇子南荣奕率领大军班师回朝,百姓出城迎接,反响巨大,均为爱戴奕王殿下奕王殿下英勇无双云云。
与此同时,杨氏一族被彻底清洗,百年家族就此粉墨离场,令人唏嘘。而淑妃与其所出两位皇子,念不知情,无罪,一切照常。
毓竹殿。
“近日你就别和七弟碰面了。”一棋落下,南荣黎淡淡道。
南荣奕浅笑:“五弟爱憎分明,倒令本王敬佩。”
南荣黎捻着棋子,若有所思:“外公所犯下的罪,自然要赎,不过本王很意外,父皇竟没有怪责我们两兄弟和母妃,也算是安慰……本王赢了。”
南荣奕垂眸,白子落下,一锤定音。
薄唇一勾,笑道:“恭喜五弟。”
“可有拿到南荣赭和颚缙国勾结的证据?”南荣黎走后,傅钰进来问道。
“嗯。”南荣奕起身拂袖,“这事我自会处理。”
傅钰莞尔:“看来你胜券在握。”
南荣奕不置可否,走到案几前,斟了两杯茶,傅钰上前坐下。
“阿钰,问你一件事。”
“什么?”傅钰挑眉。
“告诉我关于十三境。”
数天前,银迹州。
光线稀稀疏疏地碎在地上,闪烁迷离。当年大旱之时,这三棵槐树也依旧绿枝繁茂。光影斑驳之间,时光仿佛被一片片分割开,让人看不清过去。
“你一早知道我在这里?”树下的人背过身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同他说话。
他点头默认,厉刹网前几日传给他消息,他提前到此处候约,便趁此机会来到这里。
“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会在此处。”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母亲身边,低头含笑,身姿逸然,一晃多年,树下的人样貌变了,气质神态却一点没变。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问我那个秘密。”
树叶被风轻轻拂动,沙沙作响。“看来,那个男人始终不敢面对过去。”
“他既做的出,又何必逃避。一切不过是母亲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对你的亏欠所做的弥补,旁人都看在眼里,他将你交给贵妃教养,也是给你最大的庇护。只是奕儿——”他上前拍拍他的手臂,“也许有一日,你会明白你父亲的抉择,会体谅你母亲的难处。”
“我一直想问你,我的母亲现在何处?”这便是今天来的目的。他回想起五岁那年,本应享尽荣华富贵的母亲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宫人被大换血,就连他身边的嬷嬷也被带走,从此这件事成了秘辛,一夜之间,宫廷大变,却仿佛一页纸被人翻过。而如今对当年事有所耳闻的老臣们也对此缄默不提。他唯一记得的,便只有母亲被拖走时绝望无助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是他十几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你所想,你的母亲,她还活着。”他语气淡淡,南荣奕眸色一亮。
“不过,你的父皇并不希望外界知道她还活着,你的母亲也是。”
“为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难道母亲就没有一丝牵挂他吗?
“因为你的母亲,她并不是个普通人,她是灵族人。”
“什么?”南荣奕大惊,仿佛一记惊雷轰隆锤地,世界片刻便寸草不生。
“唉。”他叹了口气,“这个秘密,这世间大概只有我和你父亲知道了。”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那时他是太傅的儿子,被太子硬拉着一起偷溜上万龙山过百花节,太子告诉他,百花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