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居殿内清净了下来,卫蕖走到梁帝近前,“陛下。”
“说吧,为什么非要梅长苏去悬镜司走一遭?”
卫蕖躬身道:“公主殿下说,悬镜司不是陛下的悬镜司。”
“这点朕知道。”梁帝缓缓走动着,“当年林燮和言阙扶朕上位,过程虽然凶险,但细思之下却过于平顺了,以至于天真的以为登上了皇位就真的是一国之主,一切都握在手里。结果就是被束了手脚再断掉……悬镜司,在那时候悬镜司就已经不是朕的了,或许朕从来就没有掌握过。这梅长苏是景琰的臂膀,景宁也是看重他,但他身子实在是不好,悬镜司的手段景宁是清楚的,怎么会让他去悬镜司折腾,悬镜司好进不好出,景宁到底在计划什么?”
卫蕖道:“殿下的意思,陛下本来就应该更信任悬镜司以及誉王一些,若是骤然维护梅长苏,到时的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你的意思是……”梁帝停下来转身看着卫蕖,“梅长苏进悬镜司是拖延时间的,他们准备对悬镜司出手?”
“是的。”
梁帝点点头,扬了扬衣袖,几步走到御座上坐了下来,“那成吧,不管怎么样,也已经照她的意思办了,现在你和朕讲讲,他们怎么是怎么救卫铮的?之前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三十几人攻进悬镜司,又出了去了,然后又袭击了大理寺,还把夏江削了一顿?”
“今日夏江与夏春应言侯之约出了城,夏秋也受夏冬之托前往了赤桑镇,然后夏冬没有去小孤山,直接回了悬镜司,让悬镜使们把悬镜司大门打开,并将执勤的康少使与唐少使调开了,之后就是三十多个蒙面人攻进了悬镜司,他们气势汹汹一往无前的冲到了地牢门外,然后返身就撒了毒粉毒烟往外冲。他们跑到悬镜司大门外,悬镜司府兵开始追击,这时候靖王殿下的巡防营发现了太行大盗的行踪,正好在悬镜司门外不远,然后就满大街的巡防营官兵,那群蒙面人趁机跑了个无影无踪。而后夏江回来了,见此情况就带着夏春上马去了大理寺,到达了真正的关押卫铮的地点,那里原本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一下又有一群蒙面人进了大理寺,夏江和夏春势单力薄,分别被一个蒙面人缠着揍了一顿,他们救出卫铮后扬长而去,夏江说满大街的抓盗匪的巡防营官兵,就没有去追,然后夏江就进宫了。”
梁帝听完哈哈一笑:“所以说那三十几个人真的就只看了看地牢大门?这个局是那个梅长苏设的吧,不愧是麒麟才子,让夏江给他们带路。这一次他要是平安出来,朕一定给他个官职,重用于他。高湛,你觉得什么官职合适啊?”
高湛呵呵笑回:“陛下不妨到时问问公主殿下或者靖王殿下。”
梁帝点点头:“嗯,也对,他既然是在扶持景琰,那他的官职也得由景琰来定,朕还是不多事了。”
回到靖王府的萧景琰一个人在书房里转了几圈,突然道:“夜九,苏先生如何了?”
话落柳彦煦便凭空出现,躬身回道:“夏江亲自带人堵在苏宅门口,苏先生自己跟着他们去了。”
“苏宅的人难道就这么看着他被带走?”
“苏先生在之前就已经安排过了,所以苏宅没人抵抗。”
萧景琰看看柳彦煦,抬脚就要往外走。柳彦煦忙道:“殿下,您不会是想去悬镜司吧?您现在可正在禁足呢。”
萧景琰道:“是我一意孤行的要救卫铮,这个后果也应当我来承担,苏先生原本与此事无干的。”
“殿下若真按照您这个想法去做了,才是辜负了苏先生的一番苦心。”柳彦煦拦在了萧景琰身前,“在苏先生昏睡之时,江左盟就已经劫过卫铮一次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呢?萧景琰闭眸,说明苏哲早已经将他了解清楚了,更或许苏哲根本就是旧人,这些幸存的旧人,互相知晓,他来这京城谁都不选,却择了他这个被排在边缘的皇子为主,因为无论是太子还是誉王的作风都与皇长兄所教导的背道而驰,只有他……只有他萧景琰还和十三年前一样,不愿低头,不愿认错,坚持着那件事的真相……因为是旧人,所以即便是他已经昏睡了,在卫铮出事的时候,他的手下也依旧会组织着人去营救。
萧景琰一掌拍在桌案上撑着身子,眼前模糊了起来,这一刻,苏哲进京后与他所有的接触都在眼前闪过,萧景宁时不时的提示也在他耳边回响,还有母妃、蒙挚、霓凰他们对他的各种维护统统涌到了眼前,这些都说明了什么?悔么?他确实悔了。萧景琰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什么,才能变得这样面目全非,完完全全没有了过去的影子,变成了曾经他们都讨厌的那类人。
他早就怀疑了不是吗?萧景琰缓缓坐下,即便是眼睛闭着,也没法阻住涌出的泪滴,他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愿相信,小殊没死固然可喜,可他变成他自己都厌恶的那类人,这该是何等的残忍……所以小殊,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是你,你想让水牛永远只记得那个雪夜薄甲追敌千里,在这金陵耀眼飞扬的林殊,不愿让水牛认出,这个在这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的梅长苏他是你,而水牛明明怀疑着,却一直在找理由,找着证明不是你的理由……
“殿下……”柳彦煦看着被他拦了一下就哭了的萧景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刚刚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事,”萧景琰抬手,“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