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莘,你原来是铁石心肠的人啊!早知如此,我当初宁肯死在弥勒教手里,也好过求你救我!”
公主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缩了回来。
“冯……”她噎了口凉气,“立羽!”
终于还是没有喊出另外一个名字,哪怕那个“莘”字都已经在她舌尖打转。
公主闭了下眼睛,颓然靠进椅背,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用手掌按着脸,冯立羽还枕在她的腿上熟睡。
谯楼打响五更的时候,冯立羽背脊一动,从昏沉里清醒。他迷蒙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身上加披了一件斗篷。他扯过斗篷看清楚了,突然神色微微一阵小紧张,不过很快遮掩过去。两年前公主被潜伏在宫里的弥勒教徒掳掠出宫时,身上就披着这件斗篷,他很熟悉。
他发现自己枕靠在公主的大腿上睡了一宿,而公主以手支颐,正坐着打盹。他一站起来,公主就惊醒了,掀起眼帘,懒洋洋地瞧了他一眼。
冯立羽道:“你怎么……”感到很过意不去,“不自己加件衣裳?”
公主淡淡哼了一声,想要挣起身子,可又一屁股坐回去,双腿已经彻底麻木了。
冯立羽又是感激又是怜惜,上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寝殿里走。
公主双手不由自主地攀抱上他的脖颈,嗔怪地瞟了他一眼,转开脸说:“你要抱我去哪儿?”
冯立羽道:“送你回寝殿休息。”一低头和她的视线对上,两人不知何故,都感脸上一辣,很不好意思,赶紧撇开了眼去。
公主身边的四大执事宫娥一大早心急火燎赶到锦云殿,因为昨晚公主一夜都没回寝殿中休息,而包括丹梅、司夏在内的四大执事宫娥,偏偏昨天都不值夜,直到今天早晨她们才被下面的二等宫娥告知。
于是,锦云殿中,四大执事宫娥一边召集昨晚值守的太监、宫娥训斥,一边正要安排所有人满宫殿找公主,突然殿门被人一脚踹开,众人齐刷刷惊吓回头,就见驸马爷抱着公主大踏步走入来。
公主软绵绵地挂在驸马爷身上,满面娇羞之色,更是将头温顺地靠在他的肩头。宫娥们惊讶都还没出口,驸马爷毫不迟疑已经大踏步走向内寝,过了三重帷幔,在那床屏前一转,直入后面的鸳帐。
抱着公主!
四大执事宫娥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相同的认知,嗯,驸马爷抱着公主,踏入鸳帐啦!
司夏第一个反应过来,与其他三人密切地交换了一波眼神。
现在是天亮时分。
昨晚没有点宫灯。
不,昨晚公主一夜没回寝殿。
哦——
还是丹梅稳重,轻轻将两手一拍,尽量不发出声响,示意所有人退去。一干大小宫娥果然静悄悄地鱼贯而出,只留两个人在外面值守殿门。
冯立羽将公主轻轻放入床帐,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就要出去。公主侧身向着床里,不去看他,听见他放下床帐的声音,心里砰砰乱跳,明明知道他不会,但忽然怕他跳上床铺来,和自己同寝共枕。
冯立羽脚步一动,公主知道他要走,面向着床里,重重冷哼一声说:“你大白天把人家抱进寝殿,还……不知羞地进来我的内寝,外面的宫娥可都瞧见了。我再从这里出去,什么话都说不清楚啦!你……欺负人。”鼻子中一酸,抱着被子呜呜地哭起来。
公主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仿佛是因为被冯立羽欺负了,但其实冯立羽又没有欺负她,或者她只是怀藏某种难以言明的心事,思来想去就是怪他。一种忐忑复杂的情愫在心间缠绵,竟然真情实意地感到委屈,一开始是假哭两声,忽而就变作了真哭。
冯立羽心里笑了一声,脸上沉着,走上去坐在床沿,探身瞧她,伸手把她蒙脸的被子拉下来。公主一个转身向着他,见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满心羞怒,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大胆,谁叫你坐到我床边上来的?”
冯立羽立即起身,故意冷着脸道:“哼,公主娘娘还真善变,我惹不起,只好躲了。”斜睨她一眼,不给她发脾气的机会,转身就出去。
冯立羽还没走出寝殿,听见背后“啪”“扑通”,接连两声,想必是公主发了脾气把什么东西扔到了床屏之上,然后那东西又掉在地上。
冯立羽走回偏殿去,经过外面那座小花园,发现园中设下了凉覃案几,他的心情沉了沉。他昨晚骗公主说,他晚上回来醉倒在这个花园之中,原来公主昨天下午一直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