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莘见傲庭刚刚痊愈,半倚在一株梅树之下,庞文婧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眼波婉转地盯在他脸上,傲庭似乎很感羞涩,被她瞧得大不好意思。天上的月华照亮了他们的眉目,更仿佛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碎银。
冯莘一见两人情状,头脑中一阵眩晕,眼跳心慌,差点藏身不住,从大树之上栽入院中。
沈傲庭站了一会儿,似乎有点支持不住,庞文婧赶忙扶他走了过来,恰好就在冯莘所藏身的大树脚下坐。
沈傲庭道:“多谢庞六小姐。”
庞文婧站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忽然跺脚道:“沈公子,从前我们在恒苑山庄,差一点就拜堂成亲了,你……为什么临时反悔?”
沈傲庭愕然,连树上的冯莘也深深蹙眉,暗中去瞥傲庭,可惜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庞文婧又道:“算了,从前的事我也不怪你。你那时并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当时是我一厢情愿,用手段逼迫你。你……还牵挂你的师妹吗?”
“我的师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有婚约在身,我一直牵挂她。”
“哼,沈公子!我若认识你师妹,我一定杀了她。”庞文婧转身踢走地上的石子儿,负气说,“不,我巴不得她现在就在我跟前,我一箭射死她。”
沈傲庭怒道:“庞六小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沈某承蒙你的错爱,可你的心性如此狠毒,我绝不敢再跟你来往啦。”
庞文婧唰地从腰间撤下长鞭,一鞭抽在树干上,道:“我本来就是心性狠毒,性子泼辣,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该知道。”突然哭出来,“你就不应该认识我!你不跟我来往,你早就不想跟我来往啦!可是你为什么又不惜闯入我们庞府,你……到底对我是怎么样的?!”
沈傲庭和冯莘俱都一愣,冯莘霎时更觉胸口发酸,脑袋嗡地一响,原来他不是为了我。可心底又有个声音提醒她,师兄绝非这样的人,就算他真为见庞文婧才硬闯庞府,那也是……那也是……有别的因由。
忽然灵光一闪,记得杜语默明明说过,“沈公子一心想杀庞文虎,也为了打听小姐你的下落,我怎么都劝不住他。”怎么一听庞文婧自说自话,心里一乱就给忘啦。再细想便即明白,师兄定然闯入庞府后便跟武职虞侯们动上了手,并且身负重伤,他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庞文婧则理所当然地误会了沈傲庭硬闯庞府是来见她的。
沈傲庭嗫嚅道:“庞六小姐你弄错了,我……其实……”
冯莘一旦想通了庞文婧系自己误会,明白傲庭代她报仇的一片真情,心结顿去,这时听他要坦白闯入庞府的目的,反而担心他有性命之忧,脸上顿显焦急之色。
庞文婧打断道:“沈公子,我真恨你师妹,可我更恨你。不过,我不会杀你,你师妹我可就容不得她活。”
沈傲庭冷笑道:“你们庞家都是这么狠毒吗?六小姐要是想杀我师妹,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你杀不了她,她武功肯定高过你。”
“好,沈傲庭,你教我武功。”
“什么?”傲庭惊讶地站起来。
“我要是武功练得和你师妹一样好,那我就能亲手杀了她。”庞文婧居然说得理所当然。
“你简直……这怎么……”沈傲庭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冯莘猜他原本想要说“你简直荒唐”,“这怎么可能”。
庞文婧忽然换句话问:“沈公子,你伤好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沈傲庭还在生气,又越发嫌弃她的心性凶狠歹毒,瞥见她容貌美艳呐妍,衣领中露出的一段颈子白腻似雪,和师妹竟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美人。可性格心性天差地别,师妹性情淡漠,超然世外,而这庞文婧可真应了“蛇蝎美人”。
庞文婧等了半天,没等到沈傲庭回答,他只是干瞪着自己,了然道:“你因为我说要杀她,就生气了吗?”
“你口口声声要杀我师妹,我自然生气。”
“好啦,沈公子,我跟你道歉,你可以不教我武功。但,你留下来,就在我府中……别……别离开了,好不好?”
沈傲庭大出意料,这姑娘家的心思当真奇怪,一会儿要杀我师妹,一会儿要我教她武功,一会儿又干脆叫我留下来,脱口道:“庞六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庞文婧脸上一红,把眼瞥开,半天才说:“不干什么。”
冯莘暗中却是一声冷笑,傻师兄,人家拐弯抹角地就是要把你留在身边,不让你再出府去。
“那你怎么说让我留下来呢?”沈傲庭有些气闷,“我跟你们庞府是有……”猛见庞文婧满脸羞怯,明眸流盼,滴溜溜在他脸上一转。沈傲庭怔愕之下,不免情怀荡漾,底下“深仇大恨”几个字突然卡壳,堵在喉头说出不来。
“嗯,沈公子,你留下来总要有个名义。”庞文婧像在自言自语,声音突然小下去许多,深深凝望着他。
月光之下,有一个美丽非常的女子,目不交睫地看向自己,大胆,鲜活而热烈,这样面对面地相处,即使是沈傲庭也好像被定了身,不禁失魂,呆呆问:“什么名义?”
庞文婧的一副情状落在冯莘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滋味了,她强忍满腹酸苦,既恨师兄优柔寡断,更加止不住刻薄庞文婧,哼,你那么喜欢我师兄,这个名义最好是你的丈夫,让他娶你,你就好和他朝夕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