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汉马鞭挥出,啪的一响,精准地抽在男子脸上,他只来得及瞄见眼前一道鞭影闪过,半边脸颊已添了一条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立即令他颧肌抽搐。他大喊一声捧住脸,马上几个汉子哈哈大笑。那红裳女郎双眼中也流露出骄狂轻蔑。
男子勃然大怒,心想我若死了当然不能鬼吼鬼叫了,正是没死才要理论,这帮人有错在先还出手伤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满面愤懑,双目出火,马上几人俱瞧得真切,红裳女郎哼了一声,凤眼微眯,冷冷道:“这小贼好像很不服气啊,也罢,姑娘让你长长见识。”纵马向前,挽住缰绳一提,两条马前蹄高高扬起,扑腾着向男子胸前踢落。女郎虽然身姿矫健,却也并不如何孔武强壮,未必有拉挽马头的大力气,却亏那马久经训练,只消马笼头一动,就自觉人立而起。
男子惊惶不已,白马膘肥体壮,威武强悍,前蹄之力何止百斤,这一下若给它踢中,自己焉有命在。忙抱头往旁边急滚,白马的两蹄落了下来砸在雪地里,男子顿觉地面都震动了下,一股狠风贴着他的背脊刮过,白马的铁蹄只差半尺便差点将他踏成肉泥。他惊出满背冷汗,更顾不得了,捂着头脸向前乱滚,地上被马蹄踏出两个雪窝,细碎的雪花四下飞溅。
红裳女郎乐了起来,抽出鞭子乱甩,每一鞭都打在男子身上。男子气苦无极,任随他乱叫乱滚,长鞭如影随形,躲之不开。女郎抽够了十几鞭,喝问道:“臭小子,还不服气么?”
几个大汉哈哈狂笑,男子有苦难言,愤懑填胸,可是皮肉的痛苦令他退畏,又明知对方强势霸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含屈忍辱,不停告饶道:“服了、服了。”突然女郎将鞭子一抖,鞭梢卷住男子的一条腿,打马向前奔去,男子被拖拽在雪地上。
几个大汉驾灰马跟在后面,口中嚯嚯怪叫,都给那女郎助威。拖行了一段,女郎奋力将手臂一甩,使个巧劲,只听半空中清脆的一声鞭响,男子被抛了起来,身子向后飞去,然后重重摔回雪地里,砰地一响,就不动弹了。
女郎轻蔑道:“这样的脓包,有什么好玩?”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四匹灰马紧随其后,一行人五匹马,霎那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雪霁天青,有个白色人影在雪地中轻盈地行走。她手提宝剑,肩负青皮包袱。宝剑的剑柄垂着一条红穗,随风摆荡,她的步子细碎,每踏出一步仿佛都是从雪面上凌虚飘过,留下的痕迹非常浅淡。
如果刚才骑白马的红裳女郎和那四个骑灰马的劲装大汉还在,碰上了她就会大吃一惊,他们会认得这女子轻捷稳健的步态,其实是非常高明的轻身功夫,甚至通过她的功夫,怀疑她的身份。
她十分快速地接近,忽见大路中间一个书生伏地而倒,身下溢出一片鲜血,将白雪染得通红。血的颜色发暗,显然他受伤很久了。
女子片刻错愕之后,抢了过去,翻过书生来,赫然看见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枚黑羽箭。她的脸色沉了一沉,认出这枚黑羽箭。她虽不识得书生,却也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她把了一下书生的脉,伸手按在他后背命穴,将一股真气送入。好半天,那书生有了微弱的鼻息,缓缓张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头戴围纱斗笠,瞧不出面容,正扶着他。
“这位公子,你被什么人所伤?”
“穿红的……女人,很凶,她把我抛起来,我摔……摔……”
那红裳女郎射出两支箭,第一支埋进了雪地里,这男子被她一鞭子抛起,摔下地时正好伏在雪里暗箭上,利箭戳穿了他的心窝。
“姑娘,请你帮我……带……带个话。告诉她,我……”
“带什么话,你怎么?”
“以晴、以晴……她……我答应她……高中之后衣锦还乡,娶……娶……”
他说不完整,可白衣女子已然明白了,他必是个出门赶考的秀才,只待桂榜题名,再回乡完婚。这书生伤重已是难救,一想他无缘无故,即将丧命在这荒野雪地,顿时激起了同情之心。
白衣女子道:“你是哪里人,我怎么替你带话?”
“冯……冯……我是……”
白衣女子心中微奇,哦,原来他也姓冯。
“可怜我娘……她老人家……今后,以晴……以晴……”书生伸长了手臂,女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一瞧,侧边是一个长长的缓坡,她却不知坡上有什么,再转回头来,那书生声气全无,表情凝固,已经死了。
白衣女子好不恻然,握着他身上的箭杆,将一枚长长的黑羽箭拔了出来。
她拿着这支黑羽箭,藏在围纱后的脸神情凝重,不由想起几个月前就在姑苏县衙,庞文才串通姑苏知县罗茂如玩得一手好堂上黑,不但颠倒黑白,诬指她为杀人凶手,更预先在县衙内布下三十二人的“天罗地网阵”,要将她绞杀。那时她仗着轻功蹿上房顶,却没走脱。房顶上早埋伏下十几名弓箭手,他们射的就是这种黑羽箭,她曾空手接了一支,绝不会认错。
这个白衣女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