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狐狸似乎一直躲在树丛之中打量自己,眼眸是奇异的灰蓝色。
火狐裂开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咦?我想什么就来什么!”
纵声叫道:“喂,那躲在树丛中的美人!不要这样羞答答的,眼下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嘛!”
那丛林树干之后的褐狐一听,哧溜一声,转头就跑,瞬间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
火狐身形一动,直往林中追去,沿途留下一串哈哈大笑。“美人别跑,你可跑不出哥哥的手掌心。”
广文看他的背影,一边笑一边摇头。“谢天谢地,这火狐有了去处便好。我看他留在此地不错,不要再跟着我去方壶或者其他岛屿了。他牙尖嘴利,性子又好强,眼里还容不得沙子,到处与人斗嘴,全赖我给他擦屁股。”
广则与他一同坐在沙滩上,背靠树干,耳听海涛,十分惬意。加上圣牦牛兽一直对他冷冷的,今日转了态度,更是心情大好。
便笑着拍广文的肩膀。“四师弟,这才是妖兽的真性情嘛!他们没有学习过礼仪教化,行事全由本能,虽然不免粗鄙,也不懂得周全中正之道,但也直爽率真,与他们打交道完全不必猜心思算计谋,直来直去就好,其实也更省事。”
广文听了一笑而过。
金眼小牛犊倒是对广则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你这个修士,竟对妖兽有一点中肯的评价,以前是我小瞧你了,还以为你跟那帮逍遥盟的人一样狭隘。”
陆一明笑着搂住广则的肩膀。“怎么可能?我三师兄一向博爱众生,没有种族歧视的。要说礼仪教化嘛,其实若是有机缘,妖兽也不一定不肯学。若是学了,说不定比某些人还要学得好。我们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是吗?”
把手往驼鹿一指。“师父点化他,也教化他,还传他道法,在方壶岛上,后进的弟子都是把他当做前辈看待的。若不是有皮囊的差别,我看与人没有什么不同。”
驼鹿虽然心里很是受用这话,可还是谦虚一下:“有主人在,我哪里敢称前辈?主人有恩于我,不能僭越的。”
广则摆摆手。“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这么客气嘛。”
说着解下腰间酒囊,喝了一口,递给驼鹿。“来来,你们在前方辛苦,还没有替你们接风洗尘,这杯薄酒不要嫌弃哈。”
驼鹿接过来刚要喝,瞧一眼卧在身边的金鳞骏马,见他眨着黑眼睛不停地打量那酒囊,想了想,便递给他。
金鳞骏马眨巴眨巴眼睛,接过来嗅了嗅,香是很香,但也有一股辣味,一时便不敢下嘴。
陆一明笑道:“喝吧,如今在这无人小岛,你就是喝断片儿也没事。”
金眼小牛犊不知道断片儿是什么意思,但也鼓励金鳞骏马。“怕什么?我等既然敢打破金止山禁地结界,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但是金鳞骏马虽然生得豪迈威武,性子却还是马族温厚柔和的性子,对这些激将法不太感冒。
驼鹿一笑,接过那酒囊来喝了一口,咕咚一声咽下,滋味甚是诱人,笑道:“要说酒这玩意儿,是人的创举。但我们妖兽大多数生来酒量惊人,可比人要强悍多了。”
金鳞骏马得了他的鼓励,这才壮了胆,接过酒囊放在嘴边,咕咚咕咚一口气竟喝了个底朝天,随后把嘴朝天一张,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好!”广则拍手大叫。“金止山异兽果然个个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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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入夜,远处有鸟雀归巢之声,瞅瞅啾啾。近处有山林中妖兽异兽打闹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妖兽异兽,从八方聚拢而来,大致上可以分成三股。一股是原先散布于蓬莱诸岛、金焱神教或逍遥盟各处,后来受到驱赶逃到海上;一股是原先游走在南方森林或者山川野泽之中,也遇到驱赶杀戮;最后一股则是金止山禁地之中逃出的异兽,初时陆一明只带了四只到方壶,后来散落于各处的异兽们,闻听金眼小牛犊在蓬莱,便渐渐都来投奔。
这三股来历、习惯、背景皆不同的妖兽异兽,汇聚在这座无人小岛上,可想而知会有什么样的情景。
山林中的打闹声,有时候大概是嬉戏,也有时候是动真格的。
这也难怪,妖兽本来就野性未驯,冲动易怒。再说很多妖兽刚刚开了灵智,其实只是凭借强横肉身得以从原始野兽的形态之中脱颖而出,要说他有多少理智很难说。
往往是行走之时,不经意间踩了旁人一脚,便会即刻引来纷争,直至拳脚相加,甚至为此豁出性命。
所以有时候一个个龇牙咧嘴,斗得难解难分,但是一转背又忘记了为何纷争。
对这种事,早前见过妖兽与人共处的广则、广文等人,早已习以为常,只当做趣事看待。
只有陆一明认真地观察了很久林中的动静,沉入思索。
夜幕拉开,繁星点点,银汉绚烂。广则和广文起身准备回方壶,见陆一明没有反应,拉了他一把。“走吧,六师弟,我们一起回去歇息,明日多带些酒来,一醉方休。”
陆一明脸上有尴尬的神色,顿一顿,道:“不如我就留在这里吧。”
广则与广文相互看了看,问道:“可是因为广刈师兄吗?”
陆一明讪讪一笑,没有否认。
广文劝他。“广刈师兄与大师姐相处时间长,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有的,你别往心里去。方壶始终是你的家,没有不回家在野地里过夜的道理。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