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路致雅的刻意亲近,沈翊骁的态度却很冷淡,一句也没有回应她的关心,甚至也没有命人上茶。
只是沉声吩咐前来报告的陈明,“你先下去把车子备好。”
陈明领命离开公寓,沈翊骁高大挺拔的身躯仍伫在楼梯台阶上,并没有要下楼招呼父亲和继母的意思。
幽邃的眸直视上沈仲华严厉紧绷的脸孔,远远地敬上一个端端正正的军礼,“请首长指示。”
他冷漠而公式化的态度,显然让沈仲华很是不满,一张在部队风吹日晒多年的刚硬脸孔,剧烈地抽搐了好几下,已是厉声责备道,“沈翊骁,你这是什么态度?!父母大老远地过来探望你,你还有意见了?!”
沈翊骁薄唇微抿,隐约掠过一丝淡淡的讥诮的弧度,嗓音也变得冷冰冰的,“首长记错了,我母亲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你——”
沈仲华气得不轻,他与路致雅夫妻二十年,在他的心里,沈翊骁早就应该叫妻子一声“妈”,又哪里容得他当面对路致雅放肆不敬?
当即就要解下腰间的军腰带,上前去教训大儿子——
他一怒之下跨出好几步,路致雅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就要去拉住他,“仲华,有话好好说……”
可沈仲华是孔武有力的军人出身,又岂是路致雅这个娇生惯养的贵夫人能拉得住的?
路致雅没拉住几秒,就被沈仲华一把甩开了,只面带着急在他身后劝阻,“仲华,你别生气,翊骁也没说错什么,我确实没有足够对他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他不愿意叫我妈也没关系的……”
哪知,沈仲华听她这么一劝,却更是怒火中烧,挥舞着手中的军腰带便要狠狠抽下来——
苏乔见他这架势确实是要硬生生地抽到沈翊骁身上,来不及细想,已匆忙挡在沈翊骁的面前,着急地提高音量阻止道,“爸,不可以!大哥他胸口有枪伤,您这样会要了他的命!”
沈翊骁生怕父亲会失手伤了她,大手一揽,就要将她拨到身后,“苏乔,回来!”
苏乔却转身抱上了他精实的腰身,紧紧地以自己单薄娇小的身躯护在他庞大冗长的身躯前,“不要!你的伤口不能再裂开了……”
沈翊骁的心狠狠一颤!
修长有力的臂膀已绕到她身后,尽自己最大能力地挡住她曝露在外的后背,又血眸腥红地愤怒逼视着越来越近的父亲,“爸,不要伤害她!”
沈仲华手中的军腰带在距离苏乔腰侧寸许的地方险险收住,她已惊出一身冷汗,“谢谢爸……”
沈仲华却仍在怔怔地,回味着沈翊骁那一声久违多年的“爸”:
似乎是从他娶路致雅的那一天开始,沈翊骁就再也没有叫过一声“爸”,二十年来,更是桀骜不驯地处处与他对抗,不管他下手有多狠,沈翊骁从来没有吭过一声,也从来都没有求过他!
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原来根本不愿意娶的小丫头片子,而放下对他的恨意、放下自尊来求他!
这是沈仲华绝对没有想到的。
因而看待苏乔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审视考究的意味:他想知道,在这场半年不到的短暂婚姻里,苏乔到底是怎么收服他这个令人头疼的儿子的?
苏乔倒是很坦然,恭恭敬敬地把他和路致雅请进了客厅里,又亲自给他奉上了茶水,“爸,请喝茶。”
转身,又端了一杯茶递到了坐在他旁边的路致雅面前——
嫣红的小嘴嚅动了好几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叫一声“妈”,却对上了路致雅戏谑讽笑的眸光!
苏乔白皙的俏脸一下子暗沉下来,端在手中的茶水也似乎格外滚烫,烫得她无地自容,满心不堪!
……
事实上,看见沈仲华和路致雅出现在公寓里的时候,苏乔的脸色很是有些尴尬,也有些晦涩黯然,尤其是在面对路致雅,她心底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堪:流年似水,匆匆而过。
可她没有忘记,她和翊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年少时光里,路致雅一直都是亲切地让她叫路妈妈的,还曾经一度在亲友面前介绍她是“我儿子翊帆的小媳妇儿”。
如今却是造化弄人,她和翊帆竟成了禁忌而又永远不可逾越的叔嫂关系,怎么不令人唏嘘?
更令人唏嘘的是,路致雅这充满嘲讽刺人的目光,仿佛在冷冷地责问她:怎么可以在和翊帆情愫互生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嫁给沈家的另一个儿子?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背后主使是谁,是谁在她和翊帆的婚约尚未解除之前,就已经私自订下了与梁家的联姻?
如果不是她阴差阳错地和沈翊骁结了婚,在即将到来的翊帆的订婚仪式上,她又将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
难道,对于她这枚被路氏集团弃置的棋子,路致雅不应该给她一个解释吗?
……
但路致雅始终并没有给过她只字片语,连带地对她奉上的茶也是一付弃若敝履的态度。
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很快移开目光,看向坐在茶几对面的沈翊骁,“翊骁,我和你爸爸是不是来得不太是时候,看你穿得一身笔挺的,这是准备去哪里吗?”
沈翊骁还是没有回答她:“……”
沈仲华的厉眸扫过来时,苏乔生怕他又对沈翊骁动手,连忙开口道,“哦,大哥是想陪我一起去医院看望一下我的同学。”
路致雅侧眸,又是那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不太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