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到这一日偏偏就停了,露出万里晴空来,秋末初冬阳光最是金贵,今日却好不吝啬的遍洒大地,看着就是暖洋洋的好日子。
“真是可惜,”熙然一大早和蜂鸟并肩站在廊下,两人正等着华晔殿下用完早饭,享受出发前的最后安静时光。她望着外面盎然暖意,忍不住感慨,“这么好的天气真该登高望远,偏偏我要出殡。”
蜂鸟哈哈大笑:“从没听说有谁谈起自己的丧仪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熙然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垂眸轻道:“说起来,这假死一回,也好。”
蜂鸟听了眼眸一扬,浅笑着明知故问:“是嘛。”
“其实自凤凰力觉醒那日起,这世界于我就已非从前,只是一直没有实感。”熙然仰起脸,慢慢感受阳光,“直至今日。”
这还是熙然觉醒之后第一次提起心内感受,她没说完的话,蜂鸟全都明白,她也和熙然抬脸到同样角度,问道:“这实感,觉得如何?”
熙然在暖阳中闭上眼,嘴角扬起:“有点意外,竟然还不错。”
百里府大门一开,果然吸引全城目光,除了各大世家耳目,更有不少普通百姓出门围观。人群里有不少人的确面色戚戚,真心实意为熙然“早亡”而觉得惋惜。
这支“送葬”队伍并不铺张浩荡,却因为华晔殿下而显得格外威仪肃穆,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而在队伍出发后的片刻,另有一行人悄悄从百里府侧门出去,安静而疾速的奔出了城门。
因为他们很快就要扮成没有自然力的硕系人,这么多人行远路而不靠代步工具,不免令人生疑,且不说还有廖慕青和肖想,所以百里衡特意替他们备好马匹,在城外离亭附近的树丛内等着。
从百里府出来的几人脚程稍快,先到一步,牵了马在背风处等着和离枫汇合。
几乎算不上等,离枫几乎立刻就到,他只一人一骑,遥遥飞驰而来,虽然披着纯黑大氅,却掩不住他赫发明眸,神采飞扬。映在众人眼里,恍若一团烈火熊熊而来,恰若一轮朝日自天边旭旭升起,满是热烈与锐意。
熙然看见他,由衷叹道:“何等气概!”
蜂鸟在旁,虽未出言,却半分不离的凝目看着那到奔腾而来的人影,嘴角仿佛也被那火焰灼到了一般,透着红润微微上扬。
骏马载着离枫冲到众人面前,四蹄尚未落稳他便翻身下马落地,朝众人一拱手道:“我来迟了,让你们久等。”
众人回礼,百里奕笑道:“不妨,我们也才到。”
山坡上习习凉风,牵动草木簌簌作响,大家不约而同望向炟琏城方向,正好华晔殿下率领的队伍逶迤而出,在城外小道拖出一道灰白色影子。
他们静静看着,并无人说话,不一时风歇草止,熙然看向同伴,漾起一道明朗笑意。无需多言,大家自然明白,不约而同挂起笑颜翻身上马,扬鞭启程。
风和日丽,天清气朗,最宜奔赴险境,改换天地。
百里衡准备的骏马,脚力自然非凡,加上狄族原是一体,炟琏和炟赫两城离的本就不远,只隔了一道坎清山作为天然屏障,不过午后他们就已经奔出坎清山口,来到离炟赫城不远的一处小镇子。他们在这里找了一处酒楼,稍作歇脚之外,熙然和蜂鸟也得在此换上椿观草面具,为进城做准备。
这家酒楼正是廖慕青每次往返灵硕两地时打尖休息的地方,和老板早就熟识,因此店小二一见他就熟门熟路的引着众人上了二楼,开了雅间给他们,也不用吩咐,替他们上了茶水,就自觉下楼张罗饭菜去了。
只是见这一次廖慕青同行者不少,他出门前又略多看了几眼。
等饭菜上齐,廖慕青特意嘱咐:“你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不叫就不用来。”店小二答应着去了,熙然才稍稍张开感知力,发现这店里的确没有灵系人,甚至客人也不算多。
因还是惦记赶路,大家都是匆匆吃完。停了筷廖慕青便拿出两张面具,递给熙然和蜂鸟。其他人都不曾与管仑打过照面,也就只有她们需要易容。
这两张面具用的都是廖慕青徒弟的容貌,他特意挑了最瘦小的两个请肖想照样做出来,此刻给熙然和蜂鸟带着果然刚好。衣服倒不用操心,为了出门本就着窄袖简装,素雅颜色更是男女皆可。
两人气质本就比一般女子更多凌云英武之姿,此时换了容貌再束起头发,活脱脱两位公子,竟然毫无破绽。再仔细看去,虽然相貌平平并不起眼,却一个风华大气,一个灵动洒脱,实在难掩高华气质。
连廖慕青也忍不住苦笑道:“这简直破洞百出,你们这样说是我徒弟,也不像啊。”
蜂鸟面具下眼珠一转,丢个白眼出去:“你倒想得美,不像才对呢!”
待收拾停当下楼出去,路过空荡荡的大堂,廖慕青忍不住问店小二一句:“这店里怎么冷清成了这样?”
店小二苦着脸道:“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护庭军连连出事,可害惨了我们这些小百姓。廖大夫,这几日您行路也小心些,不太平的很呢。”
“哦?”廖慕青一听微眯起眼道:“我采药日长,许久不在官道上走了,竟不知出了什么事?”
“您不知道啊?这护庭军的队长才刚刚叛变一个,就又有一个被杀,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华晔殿熙然队长啊!哎哟这世道真是……”
熙然作为假消息的主人公,感觉很是一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