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桑林巫手中颤悠悠的荆条,子壮眼圈竟然一红,全身都瑟瑟发抖。
那大拇指粗细,黄中带红的荆条,看着就让人发怵。
如果抽在身上,那股酸爽,可真不是一个半大孩子能够享受的。
小桑林巫心狠手辣,专门趁老桑林巫不在的时候,已经偷偷教训过子壮几次了。
子壮想想都后怕不已。
此时的小桑林巫嘴角抽了抽,故意把荆条在空中甩了甩,带起嗖嗖的风声,目光里一片阴冷。
“老祖……”
子壮摇着犹豫不定的老桑林巫的胳膊,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般可怜。
老桑林巫出奇地没有搭理他,在院子里扫了一眼,望着可怜兮兮的牛犇夫妇,遍体鳞伤的大牛和二牛。
老人家此时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暗暗自责。
“唉,我这些年好像心软了不少,对子壮有些宠溺了,这次惹得麻烦的确不小……”
可再望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子壮,老桑林巫心里一疼,又狠不下心来。
“子壮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说,对方毕竟是三个孩子,其中的大牛二牛都比子壮年龄大。三个孩子打子壮一个,人多势众,本来就不占理,只是不巧输了而已……”
老人家仍然固执地为自己的巫孙辩解。
小桑林巫在一边察言观色,忍不住催促道,“母亲,别犹豫了,这次如果饶了这臭小子,对您老人家的名声也不好……”
知母莫如女啊,小桑林巫这句话,恰恰击中了老桑林巫的软肋。
受人尊敬一辈子,年纪越大,对这名声就看得越重,容不得一点亵渎。
牛犇夫妇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也是觉得自己能够主持公道。
如果自己这次袒护了子壮,这以后……
老桑林巫终于举起来右手,心有不忍地对小桑林巫说,“那就打……”
惴惴不安的子壮一看形势急转直下,心里早已经把小桑林巫诅咒了几百遍,脑袋瓜子里暗暗发狠:今天不行了,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不等老桑林巫把话说完,子壮连忙砰砰地给她老人家磕了几个头,抬头接着说道,“老祖,孙儿知道错了……”
他的眼泪适时地挤出来几滴,来得恰到好处。
老桑林巫的手悬在空中,脸色复杂,愣是没再挥下去。
子壮急忙接着诉苦,越说越委屈。
“孙儿身子骨不好,本来不敢惹他们。当时我牙齿都咬碎了好几颗,忍着没和他们动手。老祖啊,只是后来他们骂我祖母是死哑巴,我才没有忍住……”
果不其然,听子壮提起他过世的祖母,老桑林巫脸色大变,悬在半空中的手,就再也挥不下来了。
子壮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奏效,心底一喜,连忙再加一把火。
“老祖,我祖母可过世几十年了。村里的老人都说,她当年可比您亲妹妹还要亲。老祖,那几个混小子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都不好意思讲给您老人家听。您老人家即使能忍,孙儿也不能忍啊……”
“我祖父也说了,什么都能忍,我祖母的事情不能忍。谁要敢说她老人家半个‘不’字,尽量不要把对方整死,留口气是最好的……”
一语中的,老桑林巫的脸上,现在隐隐也有了些怒气。
小桑林巫一看情势急转之下,连忙出言阻止。
“子壮,你给我闭嘴。那老跛子心术不正,早就把你带偏了……”
老桑林巫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小桑林巫的话,“丫头,你也给我闭嘴!我还活着呢,轮不到你来作主!”
小桑林巫见母亲一脸怒容,自然也不敢多话,悻悻地闭上了嘴。
老桑林巫没有再和女儿计较,而是再次打量那牛犇家三个孩子。原本觉得他们一个个可怜兮兮,一瞬间每一个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老桑林巫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挣扎不已。
过了许久,他才把悬在空中的手轻轻放下,摸摸子壮的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小桑林巫低声说,“打吧,要打出点气势来,打出点威风来,打出点水平来,要打得让牛犇一家子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小桑林巫脸上一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
老桑林巫痛爱地望着子壮,又补上了一句,“孩子还小,身子骨还嫩,禁不起这么折腾——家里还有点剩饭,打完后再让孩子补补身子……”
小桑林巫一脸苦涩,无言地点点头。
子壮这臭小子却暗中嘴角一翘,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
“巫亲尽管下手打吧,往死里打,孩儿我捱得住!”
他大声地说道,故意让牛犇等人听见。
一看小桑林巫那恼怒的眼神,他心里不由一悸,连忙低声补上了一句,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老祖在这里督打,看得可清楚了。孩儿也知道错了,巫亲您这次可一定要打出气势来,让孩儿我心服口服才行……”
……
院子里愁云惨淡,一片肃杀之气。
小桑林巫高高举起手中的荆条,上下翻飞,起起落落,夹带着嗖嗖的风声,啪啪地抽打在子壮的脊梁上,屁股上。
子壮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两手紧紧抠着地面,身子痛苦地扭动着,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别打了,巫亲,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屁股要烂了,不,已经烂了,半个月不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