噘儿最终还是走了,虽然子壮心如刀绞,但又不得不接受她已经离开的现实。
回到家后,子壮也没有对家里人提起噘儿的事情,把整个心思都放在地里的农活上。每天天刚亮的时候,子壮就下了地,什么话也不说,闷着头就对着脚下的田地下死力。每次在地里折腾一整天,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回家,子壮此时早已经疲惫不堪,吃点饭就昏昏睡去。
前几天因为送噘儿去邑城,子壮一直没有好好帮家里干农活。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身患了这‘神昏心竭’之症,日后必定是个短命鬼,所以必然想趁着现在自己身体还算强健,想多为家里人多出一份力。
至于毛脸鸷的失眠之症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起码死不了人,先忙过这几天再说。
噘儿离开桑林村,跟着老卜正去了国都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羡慕小桑林巫的人很多,讥笑子壮,等着看他笑话也不少。
子壮对此不闻不问,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子壮的母亲看子壮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担忧,却又不敢管,不好问,只能背后偷偷摸眼泪,小声地咒骂小桑林巫那个老妖婆。
她对于子壮的‘神昏心竭’之症一无所知,就是知道因为噘儿的事情,自己儿子的心被伤得投投得了。
宝贝一般的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含辛茹苦把他养了这么大,多少人家来提亲。唉,自己的傻儿子死心眼,就为了一个噘儿全给拒绝了。
好嘛,事到如今,噘儿却跟着老卜正悄悄地走了,活生生地把子壮一个人扔在这里,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子壮的父亲也有些担心,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跛老爷子,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他生性木讷敦厚,有父亲在就听父亲的,父亲不在就听老婆的,从来不会自己拿主意。
跛老爷子面色凝重,摇摇头,让自己的儿子不要干涉。
“这是子壮的一个坎,谁也帮不了他,需要他自己抬脚迈。过了这个坎,他就长大了,以后的坎坎坷坷还多着呢。”跛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柱子,你放心吧,你母亲在天上看着呢,断不会让子壮有事的。”
既然跛老爷子这样说,子壮父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点点头,眼中的担忧加深了几分。
在地里忙里两三天,差不多要忙完一个阶段后,子壮才和祖父说起去流民村给毛脸鸷送药的事情。跛老爷子没有阻拦,只是让他小心一些,子壮点头答应了。
出发前,子壮细心地把飞石囊绑在腰间,又拿好了齐眉棍,把盛放草药的粗竹筒揣进怀里,这才急匆匆地朝流民村的方向奔去。
子壮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流民村,但因为和毛脸鸷混了这么多年,对于流民村的大致方位还是清楚的。
若是以前,为了避避嫌,子壮是断不会贸然去流民村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是噘儿临走前嘱咐自己要做的事情,子壮自然不敢怠慢。再说了,自己一条烂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现在瞻前顾后还有什么意义。
根据以前毛脸鸷的描述,子壮在北部荒原上奔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村落,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流民村了。
说是村落,其实也几十处茅草房子聚集在一起而已,看起来比自己所住的桑林村还要破烂些,人口估计也没有桑林村多。
子壮没有敢贸然进村,而是远远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心里感到奇怪,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是所有的人都忽然搬走了,一个都没有剩?
还是说,自己在接近这里的时候,早就被流民村的人发现了,他们故意躲起来了?
子壮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贸然进入。踟蹰了很久,最后还是想明白了。既然自己已经来了,人都没有见到,难道还要再跑回去不成。
既然没有人露头,说不定正在暗处悄悄地观察自己呢。如果现在就怂了,那可真被对方笑掉大牙了。
既然想清楚了,子壮就豁了出去,故意找到了一条入村的土路,一边四处张望,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慢慢地朝村落里面走去。
果然不出子壮所料,他顺着土路向村内走了一二十步,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蓦然回过身去,就见一个陌生的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现在正堵在自己进村的土路上。
此人身高体壮,看起来很结实,花白头发,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衣,面孔黝黑,手脚粗壮的,此时正抱着胳膊,远远的打量着子壮。
“次奥,这是关门打狗的架势了,果然早就注意到我了。”
子壮心底暗骂了一声,但毕竟知道自己来这里并无恶意,所以也不想激化冲突,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人见子壮站着不动,只好自己慢慢地逼近过来,两眼直盯着子壮,目光冷峻,脸色颇为不善。
子壮也攥紧了手中的齐眉棍,上下打量着对方,全身戒备。
当两个人距离四五步的时候,对方忽然大声喝问道,“嗨,臭小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对方的语气非常的蛮横无理,让子壮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正想提起毛脸鸷的事情,忽然又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